林雲衍說到這裏時,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段硯行,段硯行裝糊塗問他看什麼,他笑笑,眼底閃過一絲苦澀。
車子繼續龜爬中,他目視前方有一點淡淡的惆悵,沉默了一會後,繼續說:“後來,李少衡想偷葉氏的內部資料賣給裴大哥為自己贖身,但是卻被葉慎榮發現了。”
葉慎榮識破李少衡的身份以後,把他賣給了新宿的夜店。
李少衡是被騙來日本的,一開始說是想給他一個到日本發展的機會,李少衡一心想著脫離裴邵賢的控製,忘記對葉慎榮設防,到了東京以後才知道自己被賣了。
既已深陷風月之所,染了一身汙穢便是萬劫不複,從那天起,他也斷了和蘇文的聯係。
葉慎榮在國內是規規矩矩的娛樂公司老板,白道上的生意人,不良記錄如一張白紙。可他在日本很有勢力,與不少黑道老大有深交,李少衡在新宿插翅難飛,經常被那幾個老大們輪用,長期的暴力與性虐,弄得麵黃肌瘦,人不像人。
某次,蘇文到日本,在街上認出了他,知道前因後果以後,回國去找裴邵賢對證,裴邵賢承認指使過李少衡做商業間諜,蘇文求他救人,他卻不肯。
過河拆橋的事屢見不鮮,隻是任誰都沒有想到這位表麵吊兒郎當的老大哥如此絕情。
段硯行聽到這裏,納悶地問:“李少衡和蘇文都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自己家裏想不出辦法?”
林雲衍苦笑一下,反問:“好比你在你們裴家,要是你碰到這種事,你們家老爺和夫人會不會出手救你?”
段硯行張了張嘴,笑得尷尬。
林雲衍無奈歎氣:“李少衡和你在裴家的情況差不多,而且他的兩個哥哥都被裴邵賢收買了,對他這種情況置之不問。至於蘇文,他家裏本來是很有錢,但是去年接了筆生意虧損嚴重,宣布破產了,現在負債累累,他想湊錢幫李少衡贖身,才會去當陸澈的助理。”
他停下來考慮了一下,才又壓低聲音道:“雲觴說,蘇家之所以會破產,也是裴邵賢從中作梗。”
段硯行用力皺了下眉頭,瞪過去,林雲衍淡淡地再道:“雲觴說,裴邵賢要做這些事,比別人容易,他有這樣的背景和條件,隻要他想,就可以不僅僅隻做個娛樂公司的執行總監。”
段硯行此刻不得不歎,他身邊的人竟個個都心細如絲,深藏不露。
林雲衍處事言論圓潤慎密,這種時候知道把雲觴搬出來最有說服力。
雲觴察言觀色敏銳犀利,這話既然是他說的,段硯行不好反駁。
至於裴邵賢,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多年的好友原來竟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這點,雲觴卻似乎比他了解。
裴邵賢對雲觴也曾設過同樣的圈套,隻是那時候扮演“西施”的是林雲衍,取悅對象是雲觴。
林雲衍初到裴邵賢家時,裴邵賢就說他有些地方像他認識的一個老朋友。
“我能和雲觴走得近,大概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林雲衍低歎著,對往事如釋重負般舒一口氣,“不過雲觴不像葉慎榮那麼好應付,裴大哥失策了。”
雲觴一眼就看破林雲衍是裴邵賢的棋子。林雲衍比較幸運,有雲觴不露聲色的安排,做個順水人情推給了段硯行,才不至於淪落為第二個李少衡。
蘇文也是個明眼人,知道雲觴是可以托付的人,走投無路下隻對雲觴和盤托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雲觴料想即便馬上和段硯行攤牌,也很難解釋清楚,於是,他先帶蘇文到日本來找李少衡求證。
段硯行忍不住再次幹笑:“他喜歡自作聰明不是一天兩天。”
林雲衍不以為然:“會產生誤會,也不是全在於一個人的過失吧?”
段硯行攤手,無話可說。
李少衡那時候陷入一樁毒書買賣中,處境十分危險,雲觴和他接觸了幾次後發現情況刻不容緩,段硯行其實沒有說錯,雲觴自作聰明的毛病又犯了,他不向第三方求援,反而以身犯險頂替李少衡去和買家接頭。
那本來是有去無回的差事,林雲衍勸他不要去,他一意孤行,非要深入虎穴不可,結果想不到在交易地點碰上了葉慎榮和裴二少。
後麵半段,林雲衍沒有說,隻讓段硯行到了醫院聽雲觴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