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乾隆確是不知情,仍以為是幺麽小醜跳梁,福建官方小題大作。這裏邊惟一清醒的是阿桂,不但看奏折,也看地圖,福建浙江門生部署來的信也都仔細看,又幾次去傅恒公府去見福康安,認真剖析台灣形勢。
待到年二十三,又來急報,是浙江水師提督冷計春寫來,說福建軍士調派台灣甚多,請浙江水師布防海麵“年關謹防不虞之變”。劉墉原也以為台灣不出大亂,小亂不斷,此刻陡起警覺,越想越怕,越察看地圖越著急,又怕到乾隆處碰壁,便急急趕到毓慶宮來見顒琰。
已經進入年關時節,臘月二十三,北京人所謂送灶王上天,家家過小年,包餃子,炸油餅,熬飴糖,祭灶祭祖忙得團團轉,街上人來人往氈帽棉袍統手縮肩,城裏鄉裏都在趕年貨,稀稀零零的爆竹遠近響著,彌漫著淡淡的硝煙氣,更增幾分喜慶熱鬧。宮裏卻甚是冷清,因各衙上下官員也要過年,點卯即散,已經沒了公事,外官晉見的也甚稀少。劉墉一路過天街,除了見幾個太監匆匆往來,搬運東西到齋宮,幾乎沒見一個官員,從景運門外向北,一處高大殿宇就是毓慶宮了,也不用遞牌子,太監見是他,立刻帶路引進了工字殿中。在殿東丹墀前站了,太監笑了:“請中堂稍候。紀中堂還有福公爺都在裏頭和十五爺說事兒呢!”便聽殿裏顒琰說道:“是崇如公麼?請進來吧!”
劉墉忙應一聲趨步進殿,果然福康安和紀昀都在。一見麵顒琰就道:“正要派人去叫你呢!方才也知會了和珅,和珅正在吏部會同禮部的人會議會試的事,抽不出身子來。台灣那邊消息不好,李侍堯昨晚一宿沒睡,把台灣澎湖駐兵布防的檔案理了出來。我方才攆了他去,叫他歇息一下下午再來。我們幾個議個雛形兒,我去請旨。這事不能過年。”
“我來也正為了這事。”劉墉說道,“軍事上的事得多聽聽福公爺的。”因將自己思慮的一一說了。紀昀還是那個老樣子,隻是煙癮越發重了,一鍋接一鍋抽得雲霧繚繞,隻有臉上刀刻似的皺紋一動不動,顯得比昔年城府更加深沉。緩緩說道:“當年聖祖爺時,台灣高化清造反,也是一日七驚。當時三藩之亂狼煙未息,聖祖說不能朝廷直接指揮——福建那麼遠,這裏旨意到達,那裏戰況早就變了!黃仕簡雖然跟過張廣泗,不過是個戈什哈,從沒有打過大仗。聽說當時被莎羅奔嚇破了膽,一臨陣就拉肚子,又六十多歲了——還有任承恩,也是紈絝子弟,當不了這大任。所以我的意思一刻不緩,請朝廷派能員渡海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