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田少,種不了許多糧食,藥草又賣不出價錢,普通人家的日子總是難過得很。平日也還能采些野菜,打些鳥獸,年景不好就要冒險進深山采藥,深山裏麵可是有妖獸的……
有時妖獸還會跑出來,總有許多人家離散,她就是從小沒了生父。
娘親帶著她改嫁給阿爸,年景也好了許多,日子眼見和美起來,誰知沒過兩年,娘親生小旭的時候難產,丟下了她和小旭,阿爸又在三年前被征召,一去沒回來……
這兩年,她和小旭相依為命,而如今……”
憂慮的少女沒有注意到,屋外的蟲鳴聲平靜了,桌上的燈火開始忽明忽暗,一陣幽香漸漸彌漫在空氣中。
少女似有所覺地站起身來,高挑的身形卻是一晃,她勉強伸手扶住床沿,似又不支倒下,右手垂落在了腳邊。
哐當一聲,交椅被帶倒在床前木板地麵上。
屋外傳來嘿嘿笑聲:“荊娘,別裝了,你今年有了引氣期小周天的實力吧,都是自家人,瞞不過我的。”
荊娘似是昏倒在床沿,此時猛地睜開眼睛,雙眸如星,神采銳利,她的右手上竟多出了一把尺長镔鐵短劍,劍身黝黑粗糙,劍鋒卻寒光爍爍。
荊娘撐著身體坐起,星眸中卻蒙上了一層水潤迷霧,她抿著嘴不說話,左手複伸入薄被裏,握緊少年發燙的右手。
眼前已經開始眩暈,那聲音含糊古怪,卻有些耳熟,聽語氣似是和她交過手,荊娘心頭急轉,猜是族裏的幾個紈絝,卻又不太像。
“荊娘,放心好了,都是自家人,怎麼也不會傷害你的。隻不過年初大祭那天晚上,你和你弟弟太不懂事,居然壞了我和媚娘的好事,今晚總算讓我尋到機會,你家弟弟既然不在,你一個人深夜寂寞,不如就來陪陪阿伯吧……”屋外賊子的聲音清晰起來,不急不緩地靠近了木門,顯然把握了局麵的樣子。
是他……竟是三族老!
體力在飛快消退,她方才滿心憂慮,覺察地太遲了,要是平時……平時估計也隻能打個平手,荊娘苦笑一下,吃力地轉頭看向床頭的少年。
要是小旭還醒著,兩人一遠一近配合之下,豈容這賊子侮辱自己。
那年輕的麵容似乎恢複血色和平靜,荊娘的柳眉輕輕一皺,藥效太快了,她都出現了幻覺。
這念頭一起,那往日的許多時光,都紛然湧上心頭,荊娘迷蒙的星眸忽然一清,重新明亮起來,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罷了,這廝性情好色狠毒,她都沒去族裏揭穿他對媚姨做的事,他就來殺人滅口了,隻怕還要逞淫一番……她又豈能容這等小人侮辱。
荊娘性子倔強,心知此番不能幸免,就存了和弟弟同死的念頭。
她麵容上紅暈更甚,星眸迷離,顯然藥力已經滲透了血脈和神經,但她心裏卻反而安定下來,勉強維持著小周天轉運,一隻手奮力撐起身子,側躺在少年胸膛上,另一手已經舉起短劍對準了左襟,劍尖一顫,向心口直刺而下。
外麵的人顯然密切注意裏麵的情況,荊娘剛舉起劍,木門就轟然敞開,一個高瘦的男人撲進來,張著的嘴形似是要呼喊。
來不及了……隻見那少女迷離微笑中,劍尖已刺入衣衫細布,去勢甚急。
高瘦男人撲進的身形一滯,削瘦黑臉上一陣扭曲,顯然心裏極為惱怒,幾乎要扭頭就走,人都死了,還留著幹嘛。
然而並沒有出現一劍兩命、血花四濺的景象,屋子裏閃過一道紫芒,那劍尖似是刺在了什麼硬物上,竟然“乒”的一聲反彈開來。
“噗”短劍插在木屋房梁上,齊根而入。
黑臉的族老一怔,回轉身來看得仔細,大喜地叫道:“哈哈!上天也要成全我啊!”
“暗器!糟糕了!”荊娘此時已經視野模糊了,心智卻反而清楚起來:“剛才鬆了一點氣力,打算將劍勢止在小旭心前,指著能瞞天過海,不想這廝竟然精通暗器。”
荊娘正在悔恨,卻感覺一隻手臂環在了自己胸口,不禁抬頭看去,那是……
頭上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卻無比熟悉的質樸麵孔,那明亮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小旭……”荊娘心裏一安,迷離的眼神徹底渙散開來。
少年身上隻穿著白色粗布內衫,他一手攬著荊娘,一手撐著床頭坐起,飛快瞥了一眼齊根沒入梁上的短劍,判斷出那一下的威力。
少年還不完全明白這怎麼回事,他隻是突然從黑暗中醒來,就看見了懷中少女的動作,他下意識地一阻,就有一個熟悉的東西一衝而出,瞬間磕飛了那把短劍。
“此人穿得好古怪!身手不一般,懷有敵意,不像是演戲。還有著典型的壞人式叫囂,而我一向是個正直的人。”
少年瞟了一眼木門上被踹壞的門栓,又盯緊了那黑臉男人,他暗中微動了一下兩手,不起眼的特殊動作下,上身肌肉都被依次牽引。
糟糕!他的身體怎麼突然廢柴了!右肩上好像還有舊傷,更是難以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