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胡師兄黑著臉撲出潭水,當先攀著大片藤蘿跟上,後麵眾師弟也都紛紛效仿,直到最後一個矮個子驚呼:“那女人呢?”
眾人回望溪畔草地,誰也沒留意,那瑤兒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他有同夥!”胡師兄跳下崖壁,沉聲道,“快回營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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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林間營地上,空無人影。
周旭獨自踏入這帳篷圈中,周圍是狼藉的帳布、器具,腳邊是殘破的木樁、繩索。
也有些不太珍貴的靈物散落著,都讓他收了起來,以桃核的葷素不忌,這些都是資源,積少成多也是很可觀的,未必就比一個極樂天女差。
一男一女兩具屍身橫陳在地,他翻弄了下,都是劍傷,女人的致命傷在胸口,自乳根斜往捅,白花花又血淋淋的乳肉可怖地翻卷著。
“嘖嘖,這劍的角度,是偷襲的吧……”
周旭將女人扳過頭來,是一張慘白秀氣的臉孔,但眉心沒有朱丹,不是目標。
孟薇對於非機密的常識,並不忌諱讓荊娘知道,其實也就是讓周旭知道,這讓他在搜尋的時候目的性強了許多,又有些好笑地歎息:
“得教育教育她,小事泄露多了,也會分析出致命情報的……”
帳篷中隻留有一件被劍氣波及損壞的青絲鬥篷,綴的是瑤草的細葉,本該有另一件綴蘭葉的……木樁繩索都是割斷的,草地上餘留著紅、黃、白的腥物,又有炭火炙烤的焦臭,氣味混雜。
“看來是逃掉了。”
周旭手按金劍,凝神靜聽,四麵秋蟲低鳴,了無異狀。
聽說這是名優秀的巫女,十年東山巡察,熟悉這深山裏的一草一木,也了解每一種異獸……很有價值。
他如此想著,閉上眼睛,青質桃核在胸膛裏沉寂,每過六十息才跳動一下,比心跳還慢,還有力。
當再一次跳動時,心底湧出一股熟悉的清流,沒有轉向全身,卻往鼻端凝聚。
啊嚏——
驟然刺激過後,周旭擤著沁涼的鼻水,走出營地,循著空氣中一絲氣味的線索,徑向東北麵的林中來路返回。
……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氣味與聲音遠比視覺有用。
半途中的一片鬆木林,順風飄來汗臭,周旭折了個方向,還是和上次一樣輕鬆避開。
隔林聽著那些動靜嘩啦啦過去,不多不少,還是那五個氣息。
另一名巫女也沒被追回,這很好……
周旭不動聲色地坐在一株蒼鬆下,濃烈的鬆脂香氣、土腥味、那邊瀑布飄過來的水汽……最大限度掩蓋了血腥氣味,但他確信這目標就在附近。
他到這時才有些倦意,想來是沒吃宵夜的緣故,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我記得再過半裏就是一片梨子樹,結得正好,生津潤燥……一會兒就去摘兩個。”
梨子?
黑暗的鬆林中,年長的巫女裹著青絲鬥篷,靜靜潛伏在蒼鬆之上,營地裏尋的一點殘餘食水遠遠不足,又強行走了這麼遠的路,她狠心吞食的幾片靈葉,卻不敢咀嚼一下,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剛才那一記‘風雷吼陣’雖缺二人,仍然加重了她的舊傷,渾身的酸痛有如潮水湧動,她不知道身體能撐多久,仍盡量安靜調整著呼吸,耐心地等待這兩方交彙而來的搜尋者過去。
練氣士們過去了,但那男人未走,她空自含著幾片靈葉,饑餓得頭暈目炫,隻勉強安慰鼓勵自己,至少瑤兒逃出去了……
可是她也想要活下去啊,又有誰來幫她呢?
又等了許久,然後就聽樹下那男人的歎息,她的心往下沉去,身體仍然一動不動。
周旭回憶著孟薇的介紹,估測著對方的傷勢,決定開口。
“我與部眾欲誅除食鐵靈獸,得孟薇姊姊指點,正要前往主峰,幽蘭阿姨若信得過在下,在下願助您消滅仇敵……”
被發現了?他不可能發現的……哪裏的破綻?
姬幽蘭眼神羞憤,又是這種伎倆,以為她還會上當?
但心已經沉至淵底,她絕望而遺憾地想著,正是一年梨熟,汁多味甜,要是能再吃一回就好了。
……
林中寂寂,半晌沒有回應。
周旭又歎了口氣,以對方三十多歲的年紀與淒慘遭遇,怕是絕不會輕信,孟薇的介紹是通過荊娘轉達,自也不會給他什麼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