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變換了一片又一片,方向折了一次又一次,呼嘯風聲中,始終能聽見敵人的腳步聲。
瑤兒脖上蠶絲早已被解開,醒來後卻隻蜷縮在這陌生人的懷裏,呆看著林隙中偶爾閃過的夜空。
多少個長夜,她與七姊同望一彎弦月,而如今……月已西沉了。
她沉默了一刻鍾,才指著周圍的楠樹林道:“你往東北麵的一個山穀來了,再過去就是懸崖瀑布,你帶著我是攀不上去的。”
麻衣中年神情一滯,他完全是憑著劍氣感應而行,按說是不會迷路的呀……
忽然聽見瀑布水聲,林外一點紅光閃過視野,正是他從霧穀出來一路追蹤的目標。
他頓時精神一振,又低頭打量著懷中胴體,露齒一笑道:“為何要帶你攀上去,你以為我是要救你?”
表情誇張猥瑣,語氣要多賤有多賤。
“隨你。”瑤兒就閉目不語,對於她來說,無論如何情況都不會變得更壞了。
麻衣中年大感無趣,加快腳步衝向林外。
隻聽練氣士們的呼喝聲迫近,他才嘿嘿一笑,將懷中女體當空一拋,又縱聲高呼道:“前輩快來接應我……”
瑤兒狼狽地摔出林外,忍痛抬頭看去,一支火把在溪畔孤寂地點著,竹筏上空無一人。
火把的紅光映亮了小小山穀,卻猶如黑暗迎麵而來,麻衣中年臉色難看,從來是他耍別人,還是頭一回被人耍。
“你的人呢?”瑤兒坐在草地上諷刺了一句,忽然回首林中,她的目光有些難以置信的欣喜,是她們麼?
轟隆瀑布聲裏,楠木林裏如炮彈般撲出五個白影,一個個倒持長棍於背後,從四麵散開。
瑤兒迅速收斂了目光,兩手抱著****身子。
“賤人!”胡師兄一腳踹倒瑤兒,隨後才冷笑著踱步而至,高壯的似一座鐵塔:“峨眉第四劍,霧劍客?”
“是某。”
夜風靜靜吹來,黑色麻衣的霧劍客努力調勻氣息,暗恨道:我這蜀中赫赫有名的凝化境劍客,搶塊隕鐵迷路了不說,被一個二十來歲小巫女打傷不說,難得不計前嫌發一次好心,難道還要折在一級的小輩手裏?
他沒有停止挪移的步伐,確保三麵臨敵的境況不惡化,卻握劍長笑道:“瞧你們這死了姘頭的騷包模樣,那女人不會是你們公用的吧?”
胡師兄怒氣衝天,唰的亮出背後六尺長棍。
霧劍客瞪大了眼睛,隻見棍頂竟裝上了青銅槍尖,在這空曠地帶是‘一寸長,一寸強’,頓時形成對三尺長劍的優勢。
“以為隻有你有兵器之利麼?”胡師兄殘忍一笑,當先一槍巨力搠至,好似風雷呼嘯。
“殺人奪劍!”
煉氣士們在同門悲憤之餘,目光中又帶上了貪婪,從四麵圍攏上來,五槍直擊而進,在空氣中抖出數十點星芒,大範圍封鎖了逃避空間。
“無恥啊!”
霧劍客早有預防,一個懶驢打滾往後翻進水中,矮身拽著竹筏在水麵上橫掃,火光中一下竹片紛飛,五點暗芒全數落空。
竹筏掄了一圈,又掄出第二圈,開始形成巨大的衝擊之勢,激水聲一下將瀑布聲淹沒,風壓轟隆四散。
胡師兄目光冷漠,折身避開的同時,順勢一腳力踹這竹筏,一槍朔去:“你這是自尋死路。”
煉氣士們專注於身體開發,對著劍修對身體的天然洗練效果,在體力上有跨級抗衡的能力。
霧劍客隻覺手上大力湧至,竹筏就甩飛出去,在泥地上犁出一條深轍,最後將火把壓滅在地。
瞬間的幽暗影響了眾人視覺,隻聽鏘鏘鏘鏘鏘的連響,胡師兄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一槍為師弟截下了致命攻擊。
霧劍客也不糾纏,哈哈大笑地鑽進水中逃命。
四五支長槍戳了個空,又追逐著雪白浪花點擊,星星點點地在幽暗中閃亮,像在叉一條魚似的。
奈何這條魚像泥鰍一樣的滑不留手,白色浪花沿著小溪撲進了深深潭水,又被逼進的星點網勢驅趕,眼見就要撞在瀑布壁上,突然融進瀑布激浪,直接就著瀑布攀上去。
眾人都是一呆,他們卻沒這個敏捷程度,這時有人冷靜了些,意識到這樣下去討不了好。
“胡師兄,怎麼辦?”
呼——投槍劃破空氣,卻被一道劍光偏斜,深紮在瀑布的中段,霧劍客怪叫著掙脫了什麼,光著屁股躍上了瀑頂,唯餘一團黑影在水瀑衝擊下抖動,竟是一條下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