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之前死去的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著傷口,沒能得到足夠的治療而死盧象升雖然是難過但是也不會擔心什麼,但是這次的屍體身上卻是沒有一點傷口。
所以很顯然這就是得了什麼病,盧象升本沒有親自上前打量,隻是在得到手下的彙報麵色開始陰晴不定了,於是臉上蒙了一條毛巾便上前看去,屍體依舊溫熱。
即使距離人死的時間不算長但也有幾個時辰,夏季天氣炎熱但是晚間暑氣也消散了不少,所以這體溫還是有些不同尋常,或許是傷寒吧?盧象升心裏想著有些忐忑起來了。
傷寒在春夏之際是常發的疾病,也有著致死的可能,但是發生在這個當口實在讓人心悸,而屍體是一個年紀在四五十歲左右的人,一身粗衣陋衫的百姓打扮看起來就是一個窮苦人家,盧象升暗暗歎息之後便盤問了起來,這樣的百姓何其之多他幫得了一個幫不了所有人,然後他的臉色更加的陰晴不定,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擔心了這麼長時間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斷氣之前這個百姓曾經就是全身發熱上吐下瀉的,一連持續了半個月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嚴重,最後幾天甚至都難以進食隻能喝著白水勉強維係著,看過大夫診斷是傷寒,無奈無錢治病所以開了幾服藥之後便聽天由命,直到死亡。
盧象升感覺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了出來,眼睛直直地瞪著一名帶著自己過來的官員有些發怒道,“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提前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中年官員留著長長的胡須,麵色紅潤微微發福,背部微弓著顯得十分的謙卑,但是盧象升不買賬,那雙眼睛散發著越加滲人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
官員唯唯諾諾點著頭心裏顯得很委屈,如果隻是一個尋常百姓生病都要報告您這個京城的前幾把手的話,那您每天也不用做什麼事情隻要知道哪兒有人不舒服就夠了...
“這...下官也不知道治下有百姓遭此劫難啊,否則下官必然會如實稟告大人的...”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這位官人還是說的義正言辭,即使他覺得盧象升實在有些太過緊張,死幾個百姓而已嘛?別說是現在京城如此擁擠的情況下,就算是以前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百姓們生病也不會報告官府,否則下官必定傾盡全力去救的...”
“最好是這樣!”盧象升冷哼一聲咬著牙說了一句,套話他是聽過不少也不想去追究,心裏滿滿平靜了下來看著周圍的百姓開始反思了,在一切本來還沒有弄清楚就開始發怒這是極為少見的,終究歸結於這段時間以來他過得實在是過得太過壓抑,但是這樣的態度給了圍觀的百姓不少信息,一個幹瘦的小姑娘站出來有些怯怯地問著,“官老爺,是不是隻要說出來了那就有錢治病了...”
小姑娘的語氣柔軟無比細弱蚊蠅缺乏太多的底氣,但是在周圍人群大氣都不敢出的情況下還是顯得異常的響亮,盧象升皺了皺眉尋著聲音的出處看了過來,而中年官員卻是臉色一愣然後別的通紅,頓時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給一個小百姓治病對他來說還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身體一顫他背後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也得真的是病啊。
盧象升招了招手臉色緩和了下來,這是一個幹瘦的讓人心疼的小女孩,大概十來歲的年紀,臉上髒兮兮的顯得皮膚十分的粗糙,雙眼滋溜溜轉著露出期盼的神色。
“家裏什麼人病了啊...?”眼前這一幕根本算不上悲傷,場麵連戰場上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悲壯都不到,但是盧象升心底卻是有些酸酸的,或許再堅強的漢子心底都有著自己柔軟的一麵,他努力想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慈祥,但是整天板著臉過了四十來年的人實在有些不習慣,語氣顯得生硬無比。
“娘親病了...”小女孩抬起頭稍稍猶豫就說了出來,眼裏的期盼更甚但是依舊有些十分明顯的懼意,她感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臉上,從來就沒有當過焦點的小女孩很慌張,但是一想到自己臥病在床的娘親還是鼓起勇氣。
“走,帶本...我去看看你的娘親!”盧象升麵無表情地拉著小女孩的手就說著,他也發現自己沒有那種和藹的天賦於是恢複了常態,瞬時還回頭對著那一幹官兵下令,“挨家挨戶詢問著到底有多少人家出現這種情況,另外再召集全城大夫,勢必盡快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