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了謊?”許錦嚴扇動細密的眼睫,狹長的眼睛透出一道銳利的光。
這時,門外響起了“篤篤篤”的響聲。
“什麼事?”
“錦嚴少爺,我們剛剛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他說是沈先生的朋友,姓程。”保鏢恭敬地回答道,“已經將他和沈先生關在了一處。”
斜睨著門口,許錦嚴朗聲道:“知道了,給他們送早餐過去,讓客人肚子可就不好了。”
本欲說明清楚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卻驚訝地聽到了這個消息,還沒有被真正的許微白排擠出身體的溪曉把眼睛一瞪,喊道:“叔叔,這是怎麼回事?”
“正如你聽到的一樣,沈映冉找到這裏來了,好像還請了一個幫手。”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許錦嚴更關心他剛才提到的事情。“你繼續說,放心,我又不是黑社會,不過是權宜之計,難道還真的綁架殺人不成?”
轉念一想,許錦嚴應該不會傷害他們。溪曉抓緊時間,趁著意識還未被微白壓製,快速說道:“我那天看到了微白寫的日記,給那個文件加密的不是你和他的生日密碼,而是許煥然的。前麵的事情都和你敘述的一樣,他把自己給你下藥的步驟也記錄的很清楚,但你唯一弄錯了的,是他的動機。
其實在他看來,是你奪走了煥然。在雙腿殘疾之後,他感覺煥然逐漸疏遠了他,一心撲在了繪畫上,除了你能引起他的注意,好像其他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在內,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微白很希望煥然能像過去那樣疼愛自己,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因為常常看到你和煥然在一起,而每當那個時候,煥然就非常開心。自卑心作祟,他偏激地認為,煥然嫌棄了自己是殘疾,所以不再喜歡自己。後來,他無意之中發現了你和煥然的特殊關係,便自動將你判定為煥然不愛自己的根源。
這樣說你應該能理解吧,微白說喜歡你全是謊話,他是有著嚴重的戀父情結。在他的眼裏,父親是完美的,你們的關係被他扭曲地理解為,是你引誘並玷汙了煥然。所以,他設下局,目的是讓煥然對你失望,對你反感,想方設法破壞你們之間的信任,讓煥然主動離開你。他在潛意識裏,是想試試看,煥然是更在乎他這個兒子,還是更在乎你!”
“怎麼會是這樣?煥然他那麼疼愛他……微白怎麼會產生這種誤解?”許錦嚴雙手交叉,隨即鬆開,又兩臂交叉著擱在胸前,“他所表現的,和自己的想法竟然完全相反?”
發覺太陽穴再次傳來猛烈的劇痛,溪曉兩手摁在額頭兩側,語速變得慢了些,“沒有錯,他鑽進了牛角尖啊,又不肯主動說出口,和你們溝通,就擅自按照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去做了……經常粘著你,用你的生日密碼加密文件也都是假象,全部是做給煥然看的。”
“他以為那樣能使煥然更注意自己,卻沒想到煥然的反應是更加冷漠和疏遠。實際上,那是他不知所措的反應啊。你……怎麼了?”從自己悵惘的情緒中走了出來,許錦嚴發現了微白此時表現出的不適。
“微白,要……要回來了!”溪曉一把拽住他的手,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你你……一定要說服他,說服他相信煥然是愛他的,不然……他還會想尋死……”
“喂,你還沒說你是誰?到時候我要怎麼再叫你回來?”有點畏懼麵對自殺而死的許微白,許錦嚴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搖晃了微白的身體幾下,發現他的視線依然失去了焦距,好像一瞬間,這個靈魂真的被抽離了似的。
過了大約一分鍾,低垂著頭的軀體晃了晃,手指先動了起來。
“叔叔,為什麼我還沒死?”蘇醒過來的許微白的靈魂顯得精神萎靡,他攤開手掌放在眼前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仿若一碰就破的泡沫般的笑容。
“微白,你當然沒有死。你怎麼傻到要去自殺,煥然很擔心你的,知道嗎?”依照溪曉所說,許錦嚴謹慎地考慮著要如何組織語言,盡量不去刺激到他,向著解開他心結的目標去做。
頃刻,聽聞煥然擔心自己的許微白在眸子裏溢滿了淚水,臉色稍稍清晰了幾分,卻又轉為模糊,交錯著悲傷與寒涼,“你不用騙我了,叔叔……你很討厭我對吧,我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如果我早一點知道……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孩子,就不敢奢望成為他心目最重要的人了。我根本沒有資格要求爸爸愛我,他能撫養我長大,我就該心懷感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