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提籃小賣(2 / 2)

她們所得的小費是讓提籃小賣者不敢想象的,但是她們是能夠掙大錢卻難以尋找到幸福的一類人,因為,她們出賣肉體和色相的時候,把人格和人與人之間最起碼的信任和尊重都一並砸碎了。

人們往往為妓女開解,以為她們是為生活所迫,這或許在封建社會製度下並不鮮見,如今,她們或許也可以說是為生活所迫,但其中的含義已完全不同了。她們不願去做其它的事,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做其它的事,她們已不滿足於一日三餐,不滿足於維持生計,那麼隻有這件事對她最簡單,最省事,最有利可圖,最適合她們好逸惡勞的習性,可最大限度地滿足她們一時的虛榮心。人不笑娼而笑貧,可能是她們最愛聽的話吧!在她們眼中,可能最看不起的是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鄉村人,當然包括那些提籃小賣者。

出賣肉體而不出賣靈魂,是難得的,也是少之又少的。因為肉體是盛裝靈魂的容器。能夠出賣自己最聖潔的肉體,那還有什麼是不可以出賣的呢?因為你的出賣是自願的行為,是唯利是圖的。正是如此,提籃小賣者以最基本的人格和勤勉,最基本的勞力付出,構築著她們的溫飽夢。他們以平凡的堅韌,操持著最卑微但不卑賤的買賣,他們有理由唾棄那些濃香水也衝不淡的腐朽金錢的臭味,有理由看輕那些貪欲成性的蛀蟲的不可一世,他們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的酸甜苦辣澀,從油鹽醬醋茶的調理中享有生活的樂趣。盡管他們沒有為人稱道的學識,沒有可供利用的人際關係,沒有讓他們的人生之境升堂入室的資本積累,甚至在人們的眼中他們是目光短淺的、胸無塊壘的小人物,但他們卻是實在的、自食其力的、靈魂未受多少汙染的那不多的人中的一部分。

他們不用熬費心機地在買賣的細節上做手腳,不必考慮在熟人身上借感情的遮羞布來大撈一把,也不必去鑽研投機鑽營、吹牛拍馬的功夫,他們隻是賣一些本地的土產、一些小吃和一些茶水,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無奸不商,他們還算不上是一個商人。

他們辛苦一月,或許賺不來一個老板一次甩給小姐的小費,他們辛苦一年,或許還賺不來一個貪汙者得到的一筆小小的回扣,他們辛苦一輩子,或許賺不來人們應有的一點敬重……

可他們賺來的是普通百姓家的人間煙火,最實在的生活和人生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