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總在意欲放棄的那刻到來。
雕欄玉砌的宮殿,翠竹林立,百花擁簇,或小橋流水,或假山飛揚,亭台樓閣,洞府連天。
皇宮裏的世外桃源。
這是景賢宮。林春隻聽說原本是一處空宅,倒不曾想是他的宮殿。
“是林春姑娘嗎?”
轉過身,看到一張泛著柔光、嬌小剔透又淺含笑意的臉龐。
“我是。”她遲疑的答著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林春。
“我叫秋玉,是妙山王安排來侍候你的。”她輕柔的笑著,又過來牽起林春的胳膊扶住,仿若她是一個需要被照顧的病人。
“我不需要人侍候的。”林春輕輕掙脫,“你說的妙山王是誰?”
“是我——”
循著聲望去,他從一座假山邊穿過來。不同於往日的是,他束起了頭發,穿了一件亮藍的長袍,寶藍的腰帶將他整個身軀彰顯得英姿筆挺,腰間還掛了一枚晶瑩通透的玉佩。
比起往日白衣清風的飄逸不羈,今日倒像個入世的達官貴人。
“你且自己四處看看,我要去找皇兄談點兒事。”
看著他堅實的背影,林春鎮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是妙山王?
疑惑間,她似乎還聽到“皇兄”二字。
難道他是祁步轅?可不是說祁步轅在第一次反叛對戰中戰死了嗎?
“王爺是三個月前回來的。”那丫頭許是看到了林春的不解,便娓娓說了起來,“那次對戰之後,一直都沒有找到屍體,時間長了,才說是戰死的。可是半年前,竟有人意外的發現了王爺還活著,原來,他當初受了重傷,意識模糊,以前的事也記不全了。”
原來是這樣。
聽著這丫頭一口一個‘我’,舉止言談看起來也不簡單,林春覺得她的身份也不簡單,遂問道:“你對王爺如此了解,你又是誰呢?”
“陛下還是將軍的時候,我是將軍府的家奴。”她說著依然柔柔一笑,又道“王爺明日要正式受封了,你也要一起去麵見陛下。”
“我為何要去麵見陛下?”
雖然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這機會來得太意外了。
“秋玉不知,這是王爺吩咐的。”
好吧,一切待他回來再說,不必和一個丫頭喋喋不休。
沒有浣衣房裏蘇婆子的叫囂,沒有堆積如山的衣服,可林春越發的不自若了。仿佛這祁步轅和他的景賢宮藏著無數的秘密。
為何要把我這毫不相幹的衣奴救出浣衣房,僅僅因為同是愛琴之人?又為何要找家奴來侍候我,視我為上賓?更為何要帶我麵聖?帶著一連串的疑問,她習慣性的倚在高高的亭子的欄沿上,看著天邊的日落,忽然發現夕陽也是異常的美麗,看著燦爛的光芒逐漸被微紅的晚霞取代,那紅霞如同長袖善舞的女子,變幻出各種姿態,最後慢慢消退,拉開夜的帷幕。
“想什麼呢?”
一聲高亢的聲音入耳。怎麼和那夜裏的溫柔空靈決然不同呢?
林春低下頭,朝他淺淺一笑,“我說在想你,你信嗎?”
“哈哈,”他快步跑了上來,“是在想為何帶你來我的景賢宮,又為何要安排你麵聖吧?”
這男人的眼神依舊那麼犀利。
“是。”
她簡單的回答,不帶一絲隱藏和矯揉。
“那我來問你,你一個浣衣奴,竟能彈得出廣陵散,不奇怪嗎?”
他說著,嘴角微揚,帶著絲若有似無的笑,而眼中卻滿是探究和看不到底的深邃,“我若沒看錯的話,你的琴藝應師承琴書雙絕的玄清風。聽聞玄清風有一個義女養在須彌的深宮內院,即便是宮裏的人也不輕易見到,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得見芳容呢?”
大意了。
林春在心裏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普天之下,沒幾個人能彈奏得出那廣陵散。不懂琴弦之道的人,也許不會在意,然而對於他這種琴道高手,自然是洞察秋毫的。
身份既然被他點破,如今隻能且走且看了。林春淡淡地詰問道“所以呢?”
“給你兩個選擇,明日去見陛下,要麼做他的刀下鬼,要麼做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