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還是當時與郭嘉引馬而來時的那條彎曲官道,隻是冬天道路兩側大部分種著稻穀的地方都已變成光禿禿的田壟,隻有稀少幾跟青黃枯草冒出頭來,田間交錯處也唯剩那幾根枯老的樹丫在寒風中固執地挺立胸膛。
那些流民呢?
趙雪疑惑又擔心,生怕是被士兵趕走了。如今是冬天,那些食不果腹的可憐百姓怕是沒走到下一個歇腳處就要體力不支病的病死的死。
一想到這裏,她又抬起頭認真環顧下四周,發現田壟旁居然有一排房舍。
說是房舍也不能算,因為這麼破的地方實在不該是人住的。幾個簡易的樹枝丫撐起一個茅草頂,頂多能算個露天大棚擋擋雨而已。這種地方怎麼住人?
可那些可憐的百姓偏偏隻能住在這種地方。
“還不能進城?”她忍不住跑去看看,卻發現那些住在裏麵的流民比這大棚顯得還要寒酸。
一個形同枯槁的長衫中年人點點頭,看他麵色蠟黃,一定也是很久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嚴豹從腰包裏掏出一個麵餅,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又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分給周圍人。最後自己手上僅剩的那一小塊還捏碎成細細的麵粉才放進嘴裏。
嚴豹見狀,解下腰間的包裹和背後的包裹,把自己整個家當都放在唯一一塊大青石上。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幫助大家的。”趙雪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這些破敗的房舍是屯田的士兵臨時搭建,隻在春秋農忙時節使用。由於後來許昌城又新建了幾處較近的營寨專門供下地的士兵休息,這些房舍就徹底被遺棄在這裏。趙雪聽到嚴豹打聽來的消息,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將這裏搞成收容所,不是既不觸犯進城條例,又讓百姓有了容身之處?
想好了就去做。那些零零落落的房舍,她先讓嚴豹找些手下加些木料房簷進行一番簡單的修葺,弄成一間間簡單但是實用的房舍。又將郭府裏的錢糧劃分出一小部分分給大家。雖然那些對郭府來說簡直鳳毛麟角,可是對那些百姓來說猶如天降甘霖。另外由於華佗在曹府不便出走,她便將那些體弱百姓的症狀口述出來再帶回華佗親自開的藥方。不出三日的光景,那二十幾個流民已被安排妥帖,在全新的住處歇息下來。
也許這些人從不會想到在這亂世居然還有人會如此關心他們的死活,對趙雪自然是一萬分的感激。見到她一口一個活菩薩,又是鞠躬又是叩謝,趙雪拉起這個跪下那個,隻好又接受大家的感謝。
這事傳到華佗這裏更是對她讚賞有加。
“郭夫人果真是善人,不簡單那。”華佗讚賞似的咂咂嘴,俯身從案台底下掏出一壺酒來。
“還不是和華大夫學的。”看見那壺酒,趙雪不由得好奇道,“難道華大夫也喝酒?”
“行醫之人自知酒之害處,自然是不喝的。”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有兩種情況,老夫也是會喝一點。”
“哪兩種?”
“特別喜悅或特別哀愁。”華佗說著眉眼又笑開,“老夫來此處一年餘,碰到郭夫人如此親近百姓,也算是與我誌同道合,豈不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