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原如此表述,緊瞧著他言語時,為滿懷愁苦而一聚眉;為求得知己而一凝望,何雨蓮不禁心胸裏也激起情感的波瀾,即離座,跨步到沙發前挨著高原坐下後,一把緊攢住他的手,並在他的手背上不停地撫揉著,雖無一言一語,卻是傳遞著心底裏怎麼不也有的相濡以沫之情,以及,涕淚沾襟的痛惜之意。
當何雨蓮見高原始終是一付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就問他,還有什麼事讓他如此忐忑不安?高原低沉著頭敘述道,我被流言蜚語刺傷了心倒也罷了,然而我與何部長一樣,心裏不能不十分焦慮的是,公司創立創新型企業的體製改革,到現在還矛盾重重,毫無起色,而時間在一天天飛快地消逝。而且這種的矛盾,還是人的消極因素造成的哎。你說怎麼辦好?怎麼辦好嗬?!
高原的沉重心思也引起何雨蓮的愁苦,也說道,你心裏在焦慮,我心裏怎麼不也在焦慮著嗬!我多麼想在自己的事業上通過努力奮鬥,有超群絕倫的發展。可是,可是在柯院長錢權交易的潛規則中,我還有什麼希望啊?而日子一天天,一年年,極其寶貴的時間就這麼飛快的空耗掉,真是叫人憂心如焚,長歌當哭的呀!
何雨蓮說著站起身,到床頭櫃邊,從瓷盤的托架後麵拿出了瓷杯,再回坐到高原的身邊,講起她與高原共有的心懷:爸爸講,他買這隻瓷杯就是為了上麵有這首詩,何雨蓮接著把瓷杯上的詩讀了一遍,“《重贈盧諶>》,功業未及建,夕陽急西流。時哉不我與,去乎若雲浮。”你看,就如這首詩所感歎的,我們的將來,搞不好也是會“時哉不我與,去乎若雲浮”的呀!
“那是沒有法子的事,看來,我們都是隻能為此而唉聲歎氣地空著急。”大概是為了轉變一下談話的氣氛,或是話題,高原抒畢感歎之言,突然話頭一轉,說,“哎,我來給你猜個謎語好麼?”然而,在他這麼地笑言時,他的目光,總情不自禁地不斷向那青翠色的窗簾悄悄地多飄看了幾眼。
“好呀,你有什麼謎語可讓我猜的?”何雨蓮倒也覺得該置換一下兩人此時的心情,即以,也有幾分的興趣,望著高原微笑地聽他出謎。
“你聽著阿,問,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長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貴,最易被忽視,卻又最令人可後悔的是什麼?要你打一個,既可感覺得到,又感覺不到的感受。”
“喔唷,你這種謎語也叫我來猜呀!”何雨蓮懷著不屑一顧的神態嬉笑起來,“那哪裏是謎麵啊,分明,原來是高爾基針對時間說的一句話嘛,你竟然拿來當作謎語給我猜了啊!你呀,哈哈哈……。”
“啊,你說對了,你說對了,你果然不愧是個高才生喔。”高原嘴上在誇著何雨蓮,視線卻又悄悄地被那青翠色窗簾有力地拉了過去。
“唔。哪裏哪裏,我哪有你的才氣高喲!”何雨蓮仰起身子,情懷頗歡地笑眯眯說著。然而心思十分縝密的何雨蓮,漸漸覺察到高原在屢屢投射過去的目光,當將自己的眼神跟著箭射而去時,心頭猛的一震!那是自己出院後,回到家就擱置在那裏的,沙力送的拐杖哎。這付拐杖高原怎麼不清楚呢,那天出院,他不是還幫著拿東西的嘛!難道,他對,或者是,把拐杖放在閨室裏有特許與特意上的聯想?看來是肯定的!不然,他為何老是在盯著窗簾後看呢?再講,那次叫他來接自己出院時,對沙力,他不就因為有了這樣的錯覺,才在鼻子裏“嗯”了一聲,擺出勉勉強強的腔調來的麼,這事,那天在湖麵上劃船時也明說過了的嘛。但看來,單隻是說,是不能使他徹底排除疑慮的,如此,何雨蓮迅速地前思後想一下,即豪爽起身,去窗簾後拿出拐杖來,就明放在高原的麵前。
“小高,你要相信我對你的一片深情。”何雨蓮邊說,邊仍坐到高原的身旁說道,“自我出院後,我再也沒有在這個愛的意義上,與沙力有過任何的聯係和來往。但我也要老老實實跟你講清楚,在這根拐杖上,是有著我深深的初戀的情感。但這隻是私藏於我心底裏對這個愛的曆程,而決不是對沙力這個人,還有什麼不能舍棄的暗戀。如果你有想法,有疑慮,那也沒關係,我就把它扔出窗外去,證明,就是跟它恩斷義絕又有什麼不行的!!”
何雨蓮言畢,果斷地站起身,拿起拐杖就要堅決朝窗外扔。急得高原奔上前去,一把奪下拐杖,轉身,仍去把它放到青翠色窗簾後。但,何雨蓮再次搶著到窗簾後去拿出拐杖,還是堅決要扔!高原趕緊摁住她的手,不讓她扔,就這麼,兩人像拔河似的一下子屏住了氣。
“雨蓮,我已經相信你了還不行麼!”高原說道。何雨蓮則抬眼注視著高原,還不願改變由心而出的,強烈的表白意識,但看著高原一直以懇切的眼神緊瞧著自己,好一會後,何雨蓮才慢慢的鬆開手,脫離了拐杖。高原也即,輕輕扶攜住何雨蓮那隻手腕上戴著玻璃珠子的手臂,一起回坐到沙發上,然後,高原一手輕搭在何雨蓮的肩頭上,十分誠懇地表示:
“何必要扔呢!我又不是那種既不明事理,又小雞肚腸得很的小男人!當然,世上有許多的事是可與人共享,唯獨這樣的愛是最自私,最獨占的。我想,在你,在我,或者在天下的所有,有這種情感的男女之間,這都是完全一樣的。剛才,我對這付拐杖是多看了幾眼,然而你說,自你出院後就再也沒有與沙力有過任何的,有這種含義的聯係和來往。對我來講,隻要知道了就完全可以了嘛。你對我從來沒有口是心非過,言不由衷過,因此,我憑什麼不相信你?要非議你?甚至是還要非難你?就單憑自己毫無根據的猜想和懷疑?!這可是心胸狹窄人的思考習慣,我是決不會的。你說,拐杖,隻是私藏於你心底裏對這個愛的曆程,而決不是,對沙力這個人還有什麼不能舍棄的暗戀。聽你這麼說,我是完全可以理解,也完全可以接受的。雖然我對你也愛得很深很深,但決不存在感情上的霸占,你怎麼不可以擁有你自己私底下的珍藏?我是應該非常尊重你,這個十分私有的情感,你也有這個權利,這是愛的權利。我說的這個愛,就不單指你對於我,這麼講,你總能懂得我了吧?那就不必,非要把它扔出窗外了麼。”
“唔唔唔,唔唔唔……。”何雨蓮舉起戴著玻璃珠子的手,緊捏住高原按在自己肩頭上的手腕,聽高原如此說時沒有任何一句話,隻是眼瞧著地,一個勁的拚命點著頭,發出,發自於內心的相連結的肯定聲。當再想到,告訴高原,自己在林地裏遭流氓侮辱的事,他的一句,“你怎麼不也是個清清白白的人呢?!那事能說是你的錯嗎?你錯在哪裏?”的話,而現在,他又通情達理且情真意切地說,對自己私有情感的理解和尊重,對於他的坦然和大氣,何雨蓮由感激而生感動的眼淚,禁不住串聯而下,任它晶瑩地掛在自己的臉頰上。
“小高,聽你所講的話啊,”何雨蓮這麼說時,伸手去接住高原遞上的紙巾,抹去眼淚,繼續說道:“我對文竹算是有了更好的理解。你剛才從文竹的意境美中,歸結出它的從容、純樸、坦然和淡泊,特別是它的謙和,這樣一些品格和品性上的美。現在,我是在你的身上,也看到了如此這般的心態和儀態,真是很好,很美,很高尚的唷。其實,要談人的健康,不該隻意識於體質,同時還應該包含人的心理以至道德與精神的嗬……。”
“咚!咚!咚!”雨蓮正說著,突然,門上被敲響了三下,於是,自然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進來,”何雨蓮才開口,隻見門被猛的推開: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我還要馬上出去呢?”隻見浴後的何霽蓮,披散著長髪,一衝進門來,邊笑說著,邊直奔到小梳妝台前,坐下,就對著鏡子梳妝起來。
也許是夏天,又是剛洗澡後,見霽蓮穿著略顯低胸的吊帶衫,肩頭與後背大部裸露,她竟這麼毫無忌諱地出現在高原的麵前,這叫何雨蓮深感不雅不妥,又總覺不悅不暢,但又很擔心她外出會做出什麼事來,即更是不安地問:
“你還要到哪裏去?”
何霽蓮對著鏡子,邊把頭髪盤繞成一個高聳的螺髻,邊答道:“是阿昌打來的電話,約我見麵去。”
“怎麼,你可以和他見麵了?”何雨蓮感到很驚訝,“難道他把赤豆,綠豆,還有什麼豆,什麼黑芝麻的,都已經數清楚啦?他總共數了多少斤啊?算完成了你的指標啦?!”
“唔,姐啊,你又要來笑話我了!”
“誰來笑話你啊,這是你給他的指標麼?”
在姐妹倆言來語去時,何以然出現在臥室門前,他在開著的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當與高原對視時,即和顏悅色並似抱歉地說,“小高,讓你餓肚子了。好了,我們可以吃飯了。”
“好,我們吃飯去。”沒等高原應答一句話,何雨蓮拉起高原的手就向門外客廳走去,又回過頭來叮囑霽蓮:“你也快來啊,可不能再要化妝一個小時的啦。”
“知道啦,知道啦。”何霽蓮是無一點有感於情分的回應,隻是應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