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首詩,這手字,都是沙力他請我寫的。……,我是以這首詩來向你表達,我,對你再熱烈不過的深埋在心底裏,回旋於心情中的愛戀……,沙力還跟我說過,你是很不一般地喜歡這首詩的……。”現在,思慮他的這些話,加之,他說這話時的渴求眼神,就完全證實了,住院時看到的沙力寫的詩,尤其那張夾於日記本中的,不合時期,卻正合時機的準考證,認為,以詩示愛的沙力隻是個借力過渡,以這首詩來作表白的,還有他呢!隻是一個糊裏糊塗在前,一個躲躲閃閃在後,這個判斷是很對,很確切的。那,對他的傾心訴求,我怎麼辦呢?當然是絕對地拒絕他!然而……,然而……,如果……,如果……。那又如何是好呢?!真叫我怎麼辦呢?!這麼想時,何雨蓮的頭又垂得越來越低,把自己的情緒沉入到漸生起的憂煩之中,作起,說是既堅決又簡單的定奪,然而卻有,難躲避存遺禍的後患之慮。於是,日記上,也即繼續延伸著何雨蓮另一種的懷感:
那天,他直麵於我講,詩和字都是他寫的之後,接著,還十分注重講我,不是一般的喜歡他寫的這首詩,其言下之意,當是借說,我喜歡他的詩,就是對他的示愛在作含蓄的回複?真要這麼理解,他可是在一廂情願的哦。對他,我當然是絕對地拒絕!但對這個人,我可要分外小心點的哦!
想到,對此人可要小心點時,何雨蓮又想起對江海嶺留下的,新的可怕印象,在她的耳邊又響起了,“哈哈哈……。”隨大家的一陣熱烈的歡笑聲,跟著,眼前也出現了江海嶺指說沙力的那幾句調笑之言:
“沙力!你真糊塗!”隻見他說時踏上一步,指著地上的碎玻璃,“你為什麼總是看不清的呢?你已經糊塗到,就是搞不明白,給你二十斤的麵粉怎麼隻能調出十二斤的糨糊來,你這桶糨糊,是越調,糊塗得越濃厚了哎!”回憶起這樣一付挖苦人的情景,何雨蓮更是感受到,其人,有內在的一種陰鷙和險惡,也許,他自以為是在顯露他的聰明與能幹呢。
就此,何雨蓮不禁停止了日記上的記敘,越想越覺心裏在激增著一種擔憂,因而不覺站起身,竟滿屋子地踱步起來。再聯想到當時,他也曾站在自己的身旁,沒有笑,也沒有說,盡管隻是怔怔地站在那裏,然而分明看到他眼神裏閃出的,是鷹隼似的目光。這可是自己從來沒見到過的,叫人至今回憶起來,還覺,這是把,可直刺人心窩的,寒光閃閃的銳利之“劍”!他給予我的,是這樣一付再也忘記不了的深刻印象!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由此揣摩,他,是否還會是個奸詐狠毒之人呢?這也不是毫無根據的,爸爸說過,他總講自己是個,怎麼怎麼不輕言放棄的人。如果,在這件事上他也如此秉持,也絕不放棄的話,那為必達難以達到的目的,就會運用種種的手段來,甚至於喪失理智地……,倘若如此,麵對一個像陰謀家一樣的人來講,將是多麼的可怕啊!他……,他……,他……,會終於施展陰謀去傷害到高原嗎?一個陰騭,險惡,甚至有狠毒手段的人,他會怎麼做?會做到什麼樣的地步?這是難以預料到的啊!也許,這是他自己在現在都會難以預料到的事哦!當在如此地思來想去間,何雨蓮深感到這個世界上,人是沒有絕對的,徹底的自由。
何雨蓮越這麼感受,越是很不安,更感到駭怕。她漸漸停止住踱步,去落坐於小沙發上。當久思地低沉著頭,忽而抬起時,跳過橫在麵前的臥床,又瞥見到放在床後的窗簾裏,僅露出一點身影的那付拐杖。
見物思情由,於是心裏頭又感歎道:
沙力,你為我買的這付拐杖,現在還在我的身邊呢。高原堅決不許我扔掉,是他理解,尊重,並容忍我對初戀的不舍情懷。當然,這決不意味著,是我對你愛的感情保留,對我來講,你是我值得懷念的友人,我是很珍惜友情的。但,沙力啊,要是,你那時不那麼的步步緊逼我,不叫我直覺得害怕,能給我一個可接受的餘地,而且你也有高原那樣的優秀品質,也許我是不會“背叛”的……。但,確也不可否認,自高原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的意識漸漸已不能不被存在所決定,並無法擺脫。他的見識、他的理性、他的品格,使我如“發於南海,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鵷雛,由此地,也在類似的一些“非”之上認定了自己的最後選擇。然而,對你,我沒有隻有冷漠和拋棄,我是很願很願來關心你,愛護你,幫助你的,縱然可能被認為,這是出於對你內心的負疚感而想以所謂的關心,愛護,和幫助來借此寬恕自己,是在良心上自己安撫自己的一種思量。如果你真有如此之量的責備,我還是堅定地這樣想,這樣願意著的。目前,我急於想要提醒你的是,那天,有人笑話你,說你糊塗得,不明白自己是個越調越濃厚的糨糊桶,我想,其意是否在為,盡管是他調教你與我建立和發展關係,實際,還是在因此而酸醋著你,忌憚著你,於是,在借故對你泄憤?而你,至今還渾然不知,甚至深信不疑地依靠著他,感激著他,毋庸諱言,你確有多麼的傻呀!……。現在我就怕,當你最終清楚到那位熱心提攜,深入調教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時,你不能承受得了。這事,我一定要找個機會使你能充分的明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