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好一陣的沉默對峙間,還是何雨蓮抬起頭,望著江海嶺輕聲的問:
“我想,你那麼不可置疑的約我來見這個麵,一定是有不得已的事吧?”
“唔唔,是的,是的。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要告訴你的。”江海嶺急忙點著頭地回答。
那麼,到底要告訴什麼呢?此刻不言,更待何時呢?然而,在正該緊接著就此和盤托出時,江海嶺卻沒有一點的吐露,相反是顯出躊躇不語,心事重重的姿態來,並揚了揚手,好像這是件一言難盡的事,示意何雨蓮一起邁步向前走去,需待他慢慢地細說。
於是,無奈的何雨蓮,也隻得慢了小半步地跟在江海嶺的身側,始圍著湖邊走著。走了一小段的路,江海嶺還沒想要告訴何雨蓮,他約她來究竟是為件怎麼樣的事。而何雨蓮心裏依然在捉摸不透,他怎麼會有也叫《月光下的並蒂蓮》的畫呢?,更是為,這到底是怎麼一件事而思量得憂心忡忡!不是為弄明白這個心頭上的疑團,我還會為什麼來這裏的呢?
他們倆圍著湖畔在漫步地走著。這程路是走了一段又一段,使何雨蓮忍不住去側瞧江海嶺,探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見他是一付漫不經心,又是莫名其妙的樣子,因心裏急,終於實在不想再忍,何雨蓮便提示地輕聲問:
“你約我來,是為你手裏也有一幅與我家裏一樣的,同名為《月光下的並蒂蓮》的畫,是嗎?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不是沒有聽到何雨蓮問的話,但江海嶺就像是沒有聽到在問,隻顧低沉著頭,走著自己的步子,過了好一會才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
“是的呀。”
那麼,“是的呀”之後又怎麼講呢?你快繼續講呀!何雨蓮是在急切等待下文,然而江海嶺還是停頓住後即緘默了。他總是處於這般欲揚先抑,欲語又止的狀態,叫心頭充滿了疑慮的何雨蓮,是更加的焦灼起來,但也隻得對他悄悄白了一眼後,再耐一耐性子的仍跟著他漫步地走下去。
兩人來到湖畔的一側,江海嶺突然止步,默默站著,隻是向著湖麵注視著。何雨蓮也即站在江海嶺身邊,與他並肩的也縱目地看向湖麵。隻見,在寬闊的湖麵上,漣漪粼粼,鱗波陣陣,近中央,原先婷婷玉立在蓮葉麵上的,與睡蓮一般姿態,同樣潔白的並蒂蓮,卻是花已凋,莖已萎,早已成一付枯枝殘葉的模樣了。
“你看,”江海嶺是以情真意切的語調指說道,“那朵曾經色潔白,似玉琢的並蒂蓮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可是,我絕對不是第一次站在這裏久久的看著它。在七、八月裏,我看著它,真是覺得花開得那麼精神,美麗,那麼的令人賞心悅目,流連忘返,真叫我還激動不已的喲。可是現在,唉——!”
江海嶺輕輕而緩緩地,很動情地對何雨蓮這樣說,最後還哀歎著並搖了搖頭,似乎有無限的憐惜在心上。站在他身旁的何雨蓮,抬起頭來匆匆的瞥了他一眼,接著也把目光轉放到了湖中央,去看一付已是枯枝殘葉不見花的蓮葉,然而心裏卻在想:
你看到的景象,說的這些話,於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特意來,是來聽你說這些話的麼?!
可是江海嶺突又自語道:
“麵對眼前這幅湖光景色,使我想起了南唐中主的一首詞,‘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碧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唉——。”江海嶺朗誦了半截詞,接著再次的長歎一聲,沉默了一會,再帶著一種如在要感染,打動雨蓮的深情,隨即朗誦出了這首詞的最後兩句:“多少淚珠無限恨,倚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