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煙波江上使人愁(1 / 3)

一首鋼琴曲《夢中的婚禮》,旋律,聲聲如訴,輕輕詠歎,正從交響樂團一幢大樓間悠揚地飄逸而出,並回旋到空曠的夜空裏。

順著大樓的梯級踏梯而上,鋼琴聲越來越響,到三樓,從門隙中可見,燈光並不明亮的大琴房裏,穿著一身青衣褲的葉芹,在獨自彈奏著這首樂曲。其實,整首曲子隻有二分四十二秒,然而,葉芹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彈奏,確已有很長一段的時間了。隨琴曲反複出現的,如訴如歎的主旋律,在葉芹的思緒中也顯現著樂曲所描述的場景——

新娘穿著潔白婚紗,含笑地看著新郎。在他們的身旁,天使在為他們唱著祝福的歌。“這是夢嗎”新郎喃喃地說,“有夢就夠了。”隨後新郎握緊了新娘的手,而一顆流星劃過城堡的上空,彷如一滴幸福的淚。新郎的老師曾對他說,一個人在最幸福的時候死去,那麼,他的靈魂會是一顆流星。但他永遠不能理解,離開心中的愛,幸福還能存在嗎?

沉浸於這首樂曲的旋律,以及樂曲所描述的夢境,心馳神往著的葉芹,也在這般地反反複複感受著——一個人在最幸福的時候死去,那麼,她的靈魂會是一顆流星。但離開心中的愛,幸福還能存在嗎?她雖手指一遍一遍地彈奏著樂曲,心中,也一次一次地在這樣的問著自己。

漸漸的,琴聲越來越慢,旋律也越來越輕,直到奏出最後一個微弱的音符,葉芹纖細的手指,才在琴鍵上終於停止住。然而,低沉著頭的她,心中卻又在不斷默念著這樣一句話——“是有什麼原因的吧?是有什麼原因的吧?是有什麼原因的吧?是有什麼原因的吧?”就順著這一句話,葉芹默默地記憶起那天,叫她聽來,怎麼不因石破天驚而覺五雷轟頂,又怎麼不由痛心疾首,再生悲憤欲絕的驚聞!接著,葉芹又長時間地沉浸在這般低沉壓抑的心情裏,而後,她閉著眼,僅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又一遍彈奏起《夢中的婚禮》,彈著彈著,她止不住幾次地搖著頭,滿眼的淚水即似細流湧突而下,眼前也就再次地顯現出,家茵姐急急忙忙且暗藏慌張地來找她的,那個真是令人難以忘去的情景——

那天,也是在這間大琴房裏,老蘇指揮著樂團,在作,回國後向熱愛樂團的忠實聽眾作回報演出前的再次練習。練習間,總看到站在鋼琴旁吹著長笛的家茵姐,時不時地眼望著自己。當時,隻覺,她好像總在用眼睛跟自己說話,眼神裏還傾注著很不安的神情。但不知怎麼,就感到那天的練習,時間特別的長,自己的心情,尤其的焦急。終於練習結束,但太晚了,已嚴重超過剛剛好不容易與這個未婚夫約好的見麵時間,為急於趕時間去與他見麵,顧不得與家茵姐打個招呼,就趕緊衝出了琴房。然而,家茵姐卻在拚命找自己,最後,她竟然是追到車站上來,堅決地把自己硬拉了回去,隨後,仍然來到了這間,已是空無一人的琴房裏。

“你怎麼跑得這麼快?!在我放長笛的頃刻之間就見不到你的人影了。”丁家茵說時,猛的把葉芹用力按在琴櫈上,看去,是滿眼的急切,滿臉的怒氣,還激動不已。

“自回國後,我一直沒法與他聯係上,今天好不容易聯係上了,約定好見個麵。可是今天的練習大大超過了我的時間,你說,怎麼叫我不焦急萬分的呢!”

“那你要想一想,前階段,為什麼你總聯係不上你的未婚夫?他總躲避著你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你知道不知道?”

“我是要找到他。找到他就可以問他,是什麼原因要這麼長時間的躲避我?!”

“你還要去問他?他既然能夠騙了你八年,那麼在他身上,你還能問出多少真實的情況來呀?!葉芹啊,你還不知道你有多少的癡情!多少的荒唐哦!”

當丁家茵這麼痛斥時,驚聞到家茵姐分明說自己被騙了八年,這怎麼不叫人悲從心底來,苦由淒情生的呢!又極為無奈的葉芹,抬頭,眨巴眨巴著眼直望著丁家茵,眉目間盡顯出她深深的悲哀和痛苦。

“小芹哦!我好為你痛心的哦!”丁家茵說著,拖過一隻凳子來坐在葉芹的身邊,還一把握住葉芹冰涼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擊拍著。

“我來告訴你吧,小芹,我有個做戶籍警的表嫂。”丁家茵心懷憐憫地望著葉芹,極其痛惜地說著,“兩星期前,我暗地托她,設法去與朱思曾所在地區的戶籍警取得了聯係。昨晚,我表嫂來告訴我,”言語至此,丁家茵停頓住了,她緊緊捂住葉芹的,能感覺她在微微卻是激烈顫抖著的手,以甚為疼愛與憐惜,更間有憤恨的心情說道,“你的那個未婚夫,實是個早有家室的有婦之夫,而且他的女兒也已經十二歲了,然而,他就這麼地騙了你八年,他還想在與你周旋之中,希望能一直這樣的維持下去……。”

當丁家茵見葉芹臉色陡然變白,眼淚撲簌簌地順流而下,甚至嘴唇也在激烈地抖動,就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家茵姐!這可是真的啊?!那叫我怎麼辦啊,我……,我已經沒有什麼不給他的了!除了……,除了還有我的命!家茵姐,我的命運……,怎麼是這樣的呢?!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家茵姐啊!嗚嗚嗚……。”驚聞,以自己的最真心換來的是場大噩夢,這使止不住哀鳴起來的葉芹,撲倒在丁家茵的肩上,緊緊的,緊緊的摟抱著她的頸項,斷斷續續地說,一下子慟哭得小孩子似的,極其極其的悲傷,真叫丁家茵心痛極了。

一時再說什麼好呢?唯有安慰她,但又覺此刻,所有所有的安慰言語,都不可能製止她噴湧而出的悲憤與哀傷,感到,再說什麼都是顯得實在蒼白無力,不知有什麼用!於是,丁家茵也隻是在她的背脊上輕柔著,什麼話都不說。

不能總隻有悲哀,也不能僅僅是痛恨,不管事情再如何難以接受,待情緒上的暴風雨過後,還需冷靜且理智地麵對現實,那麼,明天該怎麼辦呢?當啜泣聲漸漸低下去,又經一陣抽噎後,葉芹不得不思考起這個最實際的問題。

“現在是退還是進,兩條路可由你來決定,如果你有能力把握得住,也能完全決定得了自己的話。”丁家茵雖甚為疼惜葉芹,但言語中也含有,責備及氣憤她為愛而軟弱,甚至於因而失去了自主力的心態,“我表嫂是這樣跟我說的……。”

接著,丁家茵把她表嫂告訴的詳情說與葉芹聽:

據那裏居委會反映,這個朱思曾,與交響樂團一個年輕女人的地下未婚夫妻情形,已經在朱思曾家裏再不能隱瞞,已經完全捅破之後,現在,朱思曾幹脆在家天天鬧得極凶。為了一定要與他的原配離婚,然後,打算再與那個年輕女人結婚,夫妻倆甚至於還幾次大動幹戈,雙方被打得是鼻青臉腫的。目前,為離婚,還牽涉到了十二歲女兒的撫養問題……。

丁家茵是在轉說了朱思曾這樣的家庭狀況之後,再向葉芹提出退與進的兩種選擇。退,當然是指,現在與朱思曾就不再來往。說進,是等朱離婚成功後,再與葉芹結婚,並且還做了一些的後果分析。但丁家茵是極力勸說葉芹,希望她能當機立斷,以退為是。

那麼,究竟是退還是進?這個問題在葉芹的前思後想中,也許,八年來的經曆使她竟然還優柔寡斷,進退兩難,選擇得極為艱難。要說退,她也是願意的:

若退,是那是極當然的。家茵姐要自己如此當機立斷,是因為自己還年輕,日子還長,還可有找到真值得愛的人,從此開辟自己新的生活。細細想來也確實是的,憑著單純的良好心願,自己是如此堅持地等待著打開美滿婚姻之門的那一天。可是在這八年裏,無論是開廣告公司、買新車、或是天南地北地旅遊,大多是他以充滿愛戀的溫情,或已是夫妻的名義,慫恿自己將多年來,包括老母親長年的存款積蓄都傾囊而出,而換來的隻是甜言蜜語,以及徒有的希望和安慰。尤其是,我要與之結婚的人,竟然是個女兒也已有十二歲了的父親!我與他,始終隻是個地下的未婚夫妻!說難聽點,也是很真實的,這哪能算是未婚夫妻哦!!被這樣的人玩弄至今,再繼續下去,不真要投入到他為自己挖好的,通向墳墓的陷阱裏,而終將自己的青春與一生都埋葬掉了?談幸福,那是怎樣一種幸福?盼平安,又哪有真實地平安?還是家茵姐說得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猶豫不決,後患無窮,好!那我就此跟他斷絕來往吧。當這麼思考時,葉芹就對丁家茵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