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看客如夢方醒,互相看著,均覺失態,尷尬的笑著:“妙啊,妙。”
“真是人美,舞美,曲更美,好,好,好哇,哈哈哈哈”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難得的見情見性,當浮一大白。”
少月抱琴施施然離去,有人盯著他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台上,依然癡癡的望著。
少春的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道:“夜也深了,少春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你們繼續,繼續盡興。百末,你安排好這裏的客人,我先去了。”他朝著旁邊站立的一個妝容豔麗的男子道。細看之下,兩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那百末點頭應是,少春便去了少月處。
少月回到自己的臥房,輕輕的放下琴,愛戀的撫摸著琴身。
八年了,這八年裏他無時不刻不在思念自己的親人,想那雙被叫項羽的少年帶走的弟弟,想遠在南疆的父親和叔叔。
當年重生睜眼醒來時正是錦衣衛來抄家,他苦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重生了,沒容他思考便被帶走了,他都沒來的及見一麵自己的父親。
後來少春帶他來南風苑的時候,這裏還名不見經傳,現如今已是名噪京城。
少春待他很好,以他的年紀早應該就接客,可他如今還是個清倌人,這都是少春在維護他。他知道少春為何要維護他,自己的父親對他不僅有一飯之恩,還有幾年的養育之情。
少春的母親是個大家小姐,家道沒落後賣身沈府,做了沈家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後來沈家接待了一個蒙古的王子,那王子偶然見到她,便相中了。
沈家當自己女兒一樣的把她嫁給了那個王子,並給了豐厚的嫁妝。
蒙古小王子在京城的宅院安置了她。
初時倆人也曾恩愛異常,在少春出生後不久,隨著兩邊關係緊張起來,那蒙古小王子再沒來過。少春和母親也被接走安置在一個小宅子裏。
接他們的那人在安置好他們以後隨即消失,母子倆花光積蓄後艱難度日。少春八歲,他母親病逝,他便一個人靠乞討過活,後偶然被沈鑒的父親發現,見他聰慧異常,細問之下才知道他的身份,便帶回了府裏。
少月對他沒有印象,在他很小的時候少春便離開了沈家,家裏沒人跟他提過,這事是後來少春跟他說的。
想想前世,他常常借著少春對他的好,對他百般挑剔,最後少春也因護著自己而喪命。他在少春死後也失去了庇護,一個人舉步維艱的過了半年多,總算是想明白了少春的好,可是再也找不回這個人了。
少月癡癡的想著以前少春對他的千般好,如今他如同前世一般的對他,想到這裏,他的嘴角翹了起來,少春真的很好。
他因為前世的事,便放下身段努力學好春要他學的東西,如今他已經算名聲在外了。
可是他也一直在想,這裏雖好,卻並非良善之地,亦不能做久居之所,他要離開這裏。
他要說服少春帶著他離開,最遲還有一年,滿人便會入關,那時候正是離開的良機,他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在這個圈子裏生活,也不能讓少春再過這樣的日子。
少春親自帶著他看過教習的師傅打新買來的孩子,打的身上遍身紅腫,卻不見傷痕,不給飯吃,也不讓哭。頂著一身的傷繼續練功。
他也見過跑了抓回來的孩子,依然是打,不給飯食。軟下來的就活了下來,最後過著不死不活不人不鬼的日子,硬挺著的就直接轉世為人了。
也有的就直接死在了榻上,那些所謂的恩客頂多多給幾個銀子,倌人的命不算命。少春給他看這些,無非是想告訴他,不要想著逃跑,不要不聽話。
而他想著一定要逃出去。
他沒有想過,少春是這裏的老鴇子,他要想走,誰能攔得住他?
少春來時少月的睫毛下尚存著一滴淚,他伸手輕輕的將淚拭去道:“去梳洗,一會兒我幫你做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