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2008年7月7日早晨8∶00,中央電視台CCTV-5奧運頻道的鏡頭切換到《與聖火同行》欄目,18秒的片頭片花閃過之後,主持人華北說出了第一句台詞:觀眾朋友早上好,歡迎收看中央電視台奧運頻道為您帶來的《與聖火同行》……
一切,都不可逆轉。一切,都將成為事實。一切,都再無思考的餘地。一切,也再無回旋的可能。閘門打開了,激流將一瀉千裏,覆水絕對難收。
華北和曉萌麵對鏡頭,神情自若,神采奕奕,侃侃而談。
老嶽,你準備好了嗎?——“時刻準備著!”
然而,演播室燈光突然升起,眼前大放光明,監視器上龍飛鳳舞,“片花”音樂輝煌燦爛。一瞬間,一種莊嚴神聖的強烈感覺驀然湧上心頭,腦子“嗡”的一下,不可遏止地出現一片空白,雲裏霧裏居然莫名其妙地聽不清華北說了些什麼,搞得我確實有些緊張。
我親身體會到了,央視嘉賓主持人的這個座位,的確不是那麼好坐的。盡管我提前做了一些準備,也收集並熟悉了一些資料,此刻,有幾份材料就擺在麵前。可是,在這種場合,你不可能手忙腳亂地去翻看那些材料。麵對正在直播的鏡頭,你也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一眼,而且,在如此強烈的燈光照射下,你絕對也看不清。我立刻意識到,做央視嘉賓,絕對是錘煉了五十春秋之後的一次現場考核,絕不是臨陣磨槍所能奏效的。就像參加高考,你若中榜,那是十年寒窗的功夫,而非幾個月補習的結果。也沒見過就要打擂台了,武林高手還在那裏翻拳譜背“秘籍”的。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最恰當的選擇,隻能是憑即興反應來闡釋話題。必須拋開那些參考材料,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隨機應變,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方能揚長避短,侃侃而談,從而比較流利地說出應該說的話來。絕不能像蘭州百姓諷刺武藝不高的那種“拳棒手”,接不住招式,卻埋怨對手“不往我的路子上來嘛”。
腦筋出現了幾秒鍾空白之後,聽到曉萌在介紹我,立刻回過神來,鎮定了下來。
曉萌說“嶽老在蘭州生活了五十多年,應該說蘭州是他的故鄉”,我在心裏回應“然也”。
曉萌這就遞過來了第一個話題:“……嶽老,我想請您談談,在您的眼中,蘭州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您說,在央視,開宗明義,提綱挈領介紹蘭州的第一句話,該如何說呢。
麵對鏡頭,我稍加思忖,脫口而出:“蘭州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人好,氣候好,特別是氣候好,真正的冬暖夏涼……”——這個問題可能有成百上千的答案,但是,我的即興應答,想必是很妥帖的一個答案。因為,“歌水唱山誇人好”,“談天說地話友情”,這是“在論”的,不但是經驗的總結,而且有理論的支撐。
但是,我仍然無法預料在接下來的直播過程中,我會說出些什麼話來,我也不知道曉萌和華北將把話題引到哪裏去。兩個小時的現場直播,你不可能把要說的話全部背誦下來,我完全是憑著即興的反應在闡釋曉萌和華北引出的話題,絕對是平時的文化儲備和知識的積累支撐起了這次談話。“臨上轎了,您才想起現紮耳朵眼兒”,那真的不成。
很快,話題說到了昨晚用餐時討論過的那些內容。我激動的心情平靜了,語言逐漸流暢了起來,言談舉止也越來越自如了——總而言之,在兩個小時的直播中,除了隨機簡要介紹火炬手的情況之外,我們三個人一直在說蘭州的特色。我幾乎把蘭州誇成了一朵花兒,色澤鮮豔、絢麗多彩、芬香撲鼻、姿態迷人的景色,弄得我自己都不免要犯糊塗了——我說的這是蘭州嗎?以至於華北居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真是打破了有很多沒有到過蘭州的人原來對蘭州的一些看法啊。”
後來整理直播談話記錄,我們三個人說的話,居然達到了兩萬四千多字。這要是刊登在報紙上,占整整兩個版麵或許都登不完。這些話語,當然談不上金玉良言,不刊之論,更不可能是口吐蓮花,字字珠璣,但是,確實沒有說錯什麼,更沒有犯忌諱的不妥之處。
——這就足矣。
直播剛剛結束,各地的朋友們就發來十多條短信向我表示祝賀。
其中有一條發自11∶59分的短信說:“春,聽了你在中央電視台的奧運火炬傳遞解說,感覺非常好,既精彩,又得體。我為你驕傲,為你自豪!”
——前外交部長李肇星先生於2004年來蘭,在白塔山碑林發出“蘭州的城市景觀與美國的曼哈頓相比毫不遜色!”的感歎。在央視直播時,我誦讀了我創作的《蘭州賦》一文中演繹的詩句“日觀兩岸,燦爛高樓林立,恰似東方曼哈頓;夜登蘭山,輝煌萬家燈火,宛如維多利亞灣”——“曼哈頓”這個比喻的“創意版權”應該歸李肇星先生所有,但麵對央視鏡頭,絕不可隨意指名道姓,我便審慎地表述為“這是一位前任的部級領導同誌”的評價。我這位朋友讚譽我的解說“既精彩,又得體”,大概這就算的上“又得體”了吧。我不便直接說出這位朋友的名字,卻不妨說明,他也是語言表演藝術方麵的內行。
《蘭州日報》記者肖潔女士是公眾人物,說出她的名字應該沒問題。肖潔在12∶11分發給我的短信中急切地表達了要及時采訪我的意思,同時寫道:“……您的解說太棒了……”。
更沒想到,武漢文聯辦公室蘭主任還特意打來電話,轉達武漢文聯陳主席的祝賀,說,“嶽主席給文聯的同行們爭了光。”
央視奧運官方網站《與火炬同行》將我的解說實況最後一段編成一欄,標題注明“蘭州市文聯副主席介紹蘭州文化”並在網頁上配了我的一幅照片。我不清楚這是偶然為之還是特意編輯的,但這起碼應該說明,我在央視的考試,是及格了。
八
第一時段結束之後,曉萌請我到央視大樓裏專設的一間咖啡廳休息。
我們一邊品著咖啡,一邊說了點閑話消磨時間,也聊了聊我的直播解說狀態。
曉萌說“真的很好”,但“您不妨還可以再放開一點”。
於是,我想起我備好了卻忘了說的台詞。11∶15分,第二時段直播開始,曉萌將話題遞給我。我第一句話就是:“主持人好,大家好。此時此刻,讓我們共同關注祥雲火炬在蘭州的傳遞活動。蘭州人民向全國人民問好,向全世界關心和支持北京奧運會的朋友們,同時問好。謝謝主持人,謝謝大家。”終於將剛才飛到爪哇國的這幾句問候語找了回來,鄭重其事地說了出去——我提前背誦的台詞也就是這幾句話,能在央視的鏡頭前代表蘭州人民,向全中國和全世界問好,我為此得意了很久。
當然,有些話題也沒能展開說,這也是有原因的,一是時間限製,二是決不可太羅嗦了。因為這不是在《百家講壇》隻有你一人敞開了說,不用顧及交流的問題,即便是說錯了,也可以重新來過。在這裏,你絕不能無所顧忌地搶央視主持人的話頭,更不能胡亂插嘴。要知道,演播室現場談論的話題是由央視主持人掌握的,作為嘉賓,你隻要說明白就算不錯了,沒有時間容你長篇大論地大說特說。同時,坐在隔壁演播控製室的導播寧慨先生在實際上也掌控著節目播出節奏和流程,倘若你得意忘形地說過了火,監聽耳機裏一定會傳來提醒你的指令,所幸,我沒有那樣“榮幸”地被提醒。在節目開始之前,曉萌也與我約定,當她做出“暫停”的手勢時,我便不可開口說話,但這個手勢,曉萌隻在儀式現場“默哀”時使用了一次。在她做出手勢之時,我剛好說完中山橋“曆史有101年了,1907年造成的,這是在清末了”這句話,心想還要說說“將軍柱”,但看到曉萌提示,現場進入“默哀”環節,已經不可開口了。
而看上去多少有點王顧左右、支吾其詞的內容,大都是製片人王曾栓先生事先提醒的幾個禁忌,是不能隨便談論的話題和內容。比如,蘭州太平鼓進入“鳥巢”表演,這在理論上是奧運會開幕式的機密,在當地可以談,但在央視麵對的是全中國和全世界,絕對不可以說出去,那就有了“泄密”的嫌疑。又比如,關於航天基地,也隻能籠統地談談。而火炬在酒泉航天基地的傳遞活動,也不能解釋為是甘肅省的活動。王先生特意囑咐:倘若傳遞現場發生意外的緊急事件,要避開評論現場情況,順著原來的話題繼續說下去,絕不能冷場。等等。
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
央視兩小時,勝讀十年書。
在央視的鏡頭麵前侃侃而談,而且是現場直播,無疑是我一生當中絕無僅有的一次激情與夢想的奇遇。
“點燃激情,傳遞夢想”這條標語,從此與我的生命聯係在一起,再也不是與我無關的一句口號。我用親身經曆,讀懂了這兩句英文的內涵——One World, One Dream。
2008,於我而言,無疑成為名副其實的“奧運火炬之年”。
人生有此經曆,不虛此生。
九
12∶00,現場直播結束。
屏幕上打出可口可樂的廣告片,將我從央視嘉賓還原為一個普通觀眾。
演播室燈光漸暗。燦爛的燈光終於熄滅。
然而我意猶未盡,我還有一肚子話想說呢,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忽然想起應該拍張照片。於是,與曉萌華北在演播台前合影留念。我握著火炬單獨拍了一張,挽回了剛才沒來得及拍照的遺憾。小繆就將火炬裝進紙盒拿走了。原來在央視,這火炬也由專人保管,不做節目,“祥雲”也不露麵。
握著曉萌和華北的手向他們表示感謝,說完“再見”,心中忽然酸溜溜的,居然戀戀不舍地又一次體驗到了“輝煌之後的寂寞”。這一刻,我悵然若有所失。
陪我午餐的隻有製片人王曾栓先生一個人。我特意問,華北曉萌呢?我還想給他倆敬杯酒呢。王先生卻說,華北要赴約會趕時間去見朋友,曉萌也有事兒“就不能陪您了”。其他人也都“下班了”,有的要趕著回家給孩子做飯,有的要去醫院陪床。
我忽然醒悟,他們,離開了演播室,走出這座大樓,也都是普通人,都有自己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人家怎麼可能每頓飯都來陪你呢。對我來說,今天做的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對央視來說,也就是再也普通不過的“仨瓜倆棗”,幾乎不值一提的平常事兒。
“我都代表了”——作為製片人,王先生其實就是《與聖火同行》這欄節目的“首席執行官”。央視一位“CEO”屈尊陪我用餐,已經給足我麵子,禮數很周全了。
王先生請我點菜,說,“點您可口的,別怕花錢,我這兒有貴賓卡”。我知道這既是客氣話,也是實情。在北京請人吃飯,講究讓客人點菜。但我怎敢放肆,規規矩矩點了一道清炒苦瓜,一個雞蛋羹,便謙辭著將菜單遞給了王先生。
而王先生點的一桌菜肴,四個人吃,也夠了。
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話題終於說到了為什麼蘭州派我來央視做嘉賓。
王先生說:“是您那邊推薦的啊?”
我說,那沒錯,可是,想在央視“露臉”出鏡談天說地,您這裏一定有個審查的程序。
王先生嗬嗬樂了,幾句話便揭開謎底:“……我們一瞧,這經曆,慶典組長、儀式策劃、文聯主席,總撰稿,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啊。嘉賓,就得請您這樣兒的專家……”
我估計的不錯——盡管謝部長隻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而我在央視做嘉賓,幕後的故事一定比我這篇隨筆更精彩。
果不其然,後來我也聽說,據說是郝遠副省長親自提名“點的將”,這才有了我的這次北京之行。省長如此器重和厚愛屬下,我不能不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誠摯的感謝:麾下這廂有禮,請受末將一拜!
與王先生同飲了幾杯“燕京純生”,意識到吃飯的時間不能拖得太久,便看看手表,已經一點多了。卻聽他放下手機說:“明天火炬到內蒙,呼和浩特的嘉賓剛到。內蒙來一宣傳部長和一處長陪著,這會兒剛到,就在梅地亞大廳——嗨,別的地兒一來就是好幾個人。您倒好,一個人就來了……”
我一聽這話,趕緊圓場,說:“我原來就是宣傳部的文教處長,要不是調到文聯工作,這回陪著嘉賓來的,沒準兒就是我呢。我自己陪自己來,一肩挑了,還給您省了機票呢。”王先生卻說:“那花不了幾個錢。”
我知道不能再閑扯下去了,便知趣地放下筷子,舉杯向王先生致意,結束飯局。
《我在央視做嘉賓》這出戲,便最終落幕了。
與王先生握手告別,回到房間,打開一直關著的手機,卻看見了一大串兒“未接信息”。正在逐一瀏覽回複,就接到肖潔電話采訪。說了大約不到十分鍾,她讓我用一句話概括一下做嘉賓的感受,我脫口而出:“我為蘭州自豪。”於是,這句話就成了第二天《蘭州日報》的新聞標題,網上也熱熱鬧鬧地發滿了這句話做標題的帖子。
的確,我從心底裏“為蘭州自豪”。自從親赴三亞,在現場觀看了火炬傳遞之後,我就開始密切關注各地火炬傳遞活動的動態,重點觀察各個城市起跑儀式的構思和策劃思路。我以為,蘭州火炬傳遞活動主題鮮明,構思巧妙,場麵宏大,結構完整,程序流暢,亮點耀眼,組織嚴密,秩序井然。儀式的場景特色尤為突出,文化內涵極其豐富,央視播出的效果極好。不但充分展示了黃河文化深厚的底蘊,也將一個生機勃勃充滿希望的新蘭州展示在世人麵前。在直播解說中,我也特意說明了甘肅抗震救災重建家園的一些情況。火炬在蘭州傳遞極為成功。正如華北所言,真是能夠改變人們對蘭州的誤會。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活動真也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尤其是蘭州那天的天氣,簡直是天藍雲白,晴空萬裏,風清氣朗,氣候宜人,令人心曠神怡。老天爺風調雨順地給足了蘭州麵子,真是幫了大忙,恰巧印證了我在央視說的第一句話,“蘭州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人好,氣候好,特別是氣候好……”。
7月31日晚間,朱軍在《藝術人生》節目裏訪談“祥雲火炬”的“外觀設計”和“燃燒係統”設計團隊,與聯想集團和航天集團的設計師們談天說地之後,還特意播放了火炬蘭州傳遞活動的一組鏡頭來烘托節目氛圍。我一眼就看出那是蘭州的幾位火炬手在奔跑,不禁拍案叫絕,興奮不已——火炬在蘭州的傳遞,的確是很精彩,很成功,也很圓滿的。而甘肅父老鄉親也給了這位“遊子”最崇高的榮譽。作為央視著名節目主持人,朱軍應火炬傳遞甘肅省組委會邀請,擔任了敦煌站起跑儀式的主持人,並且被精心安排,擔任火炬蘭州市傳遞活動最後一棒火炬手,激情澎湃地點燃了聖火盆。為了安排好朱軍出鏡的電視畫麵,我們也用了一些心思。你看,幾乎所有的火炬手都是在“自然狀態”中奔跑,攝入鏡頭的畫麵也都呈現“樸素自然”的狀態。而朱軍舉起火炬邁開步伐時,現場奏響壯麗的音樂,在“燃燒吧,聖火……”的壯麗音樂烘托下,朱軍跑過母親河畔極為精彩的一段路程,熱情洋溢地登上了聖火台,央視播放的電視畫麵,便有了莊嚴的“儀式感”和絢麗的美感,差不多就是一段“音效對位”“音畫合一”的電視藝術片了。
另外,從策劃構思來說,我們也很好地完成了省上領導同誌關於“抗震救災與火炬同行”兩個主題同時展開的指示精神,雖然說不上天衣無縫,但也做到了悲喜交加的兩個主題密不可分,水乳交融。火炬在蘭州傳遞活動的主題,的確是“亦喜亦悲”的。但,“喜”不可狂歡,“悲”不能痛骨。“默哀”的程序安排在哪個環節,之後又如何“擦幹眼淚”“點燃激情”,不露痕跡地轉換現場情緒,繼續“激情澎湃”地“傳遞夢想”,我們都反複斟酌,頗費思量,終於安排的十分妥帖,也很得體。在反複修改現場主持詞時,我也盡量避免使用“喜笑顏開”“歡歌笑語”“歡樂的海洋”“歡騰的場麵”諸如此類的我過去為這類慶典活動撰稿時常常使用的“興高采烈”的語彙,頂多說到“激情蕩漾”“熱情澎湃”,就不可接著“煽情”繼續升溫搞得“歡天喜地”,那可就不妥了,畢竟,甘肅隴南是地震重災區,悲喜交加的分寸是一定要把握好的。在撰寫幾位領導同誌的現場致辭時,如何做到既要遵守奧組委的規定,將《致辭範本》有統一要求的有關火炬的主題詞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又要結合甘肅實際,將抗震救災重建家園的內容寫進去,在文章結構上還要做到嚴絲合縫,渾然一體,我確實也費了不少心思。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文章也不可能無休止地寫下去。作為一篇隨筆,這篇文章已經很長了。雖然關於火炬,關於奧運,我想說的話是這篇文章的十倍都不止,但是,這篇文章必須結束了。讀者的耐心是有限的,倘若能夠讀到這裏,那真是要感謝不盡了。文章就要結束,我忽然意識到,火炬傳遞在蘭州這麼大的事情,在文章中怎麼就看見你一個人在“跳彈”。這就需要稍稍做一點解釋了。這篇文章的體裁是一篇散文隨筆,寫作的視角是我個人的視角,我在文章中也隻能說說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一千個觀眾,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管中窺豹寫這篇文章,隻是為了給自己的生命曆程留下一點記憶而已。全景式的報告文學鴻篇巨製,全麵描寫火炬在蘭州,那是另一篇文章的寫法。或許,在深思熟慮之後,我還會另外寫一篇文章,全方位立體化全景式地來記述這件百年不遇的大事情。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奧運火炬在蘭州的策劃組織,凝結了省市各級領導同誌和參與籌備工作的成百上千人的心血智慧和汗水,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比較好地完成了自己所承擔的任務而已。
順便說一句,後來,我受市政府領導同誌委托,撰寫了題為《黃河祝福北京——2008.奧運火炬在蘭州傳遞》的電視藝術片文學腳本和解說詞,全方位立體化全景式地反映了奧運火炬在蘭州的情況,了卻了這個心願。
那天,肖潔的電話采訪結束後,我忽然想到,我來北京是“上級組織的決定”。將士領命出征,既然有“得令”的開頭,那就必須要有“交令”的結尾,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這就要謝幕退場,這就要鳴金收兵,決不可忘了規矩。便給下達任務的謝鵬部長打了個電話,簡要彙報了一下情況,算是上繳了他用一個電話授予我的這支“令箭”。
謝部長爽朗的笑聲至今依然在耳邊回響:“老嶽啊,反映不錯。我們給你請功……這會兒,津梁市長正給大家敬酒呢,市長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
跋今天,是2008年10月18日,我的54周歲生日。天命已過,耳順在望。
雖然距離退休的年齡尚有些時日可待,但經過了五十四個春秋,“我的人生”的主要部分大概也寫得差不多了。
我到文聯工作已經七年了。沒想到,這七年多來,作為“蘭州市文聯副主席兼秘書長”,我的工作狀態並不像我在本書《序言》中所預料的那樣“清閑”和“安逸”,除了要做許多十分瑣碎非常具體的聯絡協調服務工作之外,每年我最少都要執筆起草二三十件大大小小的機關文件,七年來寫下的上百件公文加起來最少也有三四十萬字,工作實際上是很繁忙的。僅就2007年元月召開的第五次文代會幾乎全部會議材料(代表名單除外)都由我執筆寫成而言,我的工作量之大小,就可以略見一斑了。我體會到,這世界上沒有香格裏拉,沒有世外桃源,在文聯七年,同樣有許多有趣的事情在等待著另一本書的寫作,所以,這部書稿中就沒有敘述這“七年之癢”的陽光和雨露,那是另外一本書的事情了。
但是,這七年多來,我依然沒有放棄對文學寫作的追求,我已經“追求文學”地寫下了六十多篇散文隨筆小說詩歌作品與五十餘篇大型活動策劃文案和主持詞以及這部書稿了。而這些文學作品和具有文學性的文稿,包括這本書,則絕對在一百萬字以上了。
這些文字,陪伴我度過了七年多時間。
每年能寫十幾萬字,而且大部分都發表了,我很高興我確實沒有虛度這段時光。
2007年8月,作為市文聯副主席和蘭州市作協常務副主席,我具體負責策劃並組織協調召開了《2007.蘭州文學創作研討會》,並且安排了采訪我國著名文學評論家雷達先生和李建軍先生的電視訪談節目。作為嘉賓,我與兩位先生一起出鏡接受采訪。在節目錄製過程中,甘肅電視台著名主持人陳立偉說我是他們的幕後英雄,說好多電視節目主持人都朗誦過我寫的主持詞,他還說這些主持詞文采飛揚、合轍押韻,琅琅上口,讀起來很帶勁。我知道這是在誇我,抬舉我,恭維我,心中不免有幾分得意。可他又問我,這些主持詞是文學作品嗎?我卻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幾乎出現了尷尬場麵。現在我知道了,隻要有用就行,管它是不是“文學”,我不過寫著玩兒罷了。隻要這些主持詞、解說詞能夠為蘭州文化發展營造氛圍,添磚加瓦,錦上添花,能夠在這座城市文明進步的曆程中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印跡,這就足矣。至於它們是否能夠被稱為“文學作品”而被歸納到某種所謂的文學範疇當中去,真的無關緊要。這部書,本來就我寫著玩兒的,隻是用來消遣解悶的,您隨便翻翻就可以了,隻要您能讀得下去,管他是不是什麼小說詩歌散文隨筆報告文學紀實作品呢。
在這部文稿的寫作過程中,我不斷地回想自己這幾乎一生的經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確實與蘭州文學藝術事業的發展結下了不解之緣,我經曆了1970年之後至今蘭州文化事業發展的全過程,在不同的層麵上參與了蘭州市舉辦的幾乎全部的重要文化活動的創意策劃、組織實施、協調落實工作,零距離地見證並親曆了這將近40年蘭州文化的發展曆史,並且收集保存了大量的原始資料。我的這部書稿,就是在這些原始資料的基礎上寫成的。因此我可以實事求是地說,我寫下的這些事情,絕大多數故事和情節甚至細節都可以在我個人收藏的寫作檔案裏找到原始根據。我憑借這些原始資料,基本上保證了這部書稿的紀實性和真實性。
我過去常常夢見我在尋找一柄順手的寶劍,但恍恍惚惚地永遠找不到。夢中的那些寶劍往往是木頭製作的,不成樣子。有時候也能看見鐵劍,卻常常是軟劍,劍柄像鋼片一樣鋒利,無法握在手中,即便握在手裏,也像是握著一條鋼卷尺,好像在揮舞寶劍,感覺卻像在甩著一條鋼卷尺一樣的虛無縹緲莫名其妙。我常常做的另一種夢,是“誤場”,這是演藝界的術語,就是說演員沒有及時出場,誤了上場時間。幾乎每次的夢境都是我來不及化妝,用來打底色的油彩往往變成了果凍蘋果醬一類的東西,無法在臉上塗抹均勻。即便是上了舞台,也恍兮乎兮弄不清自己在幹什麼。我常做的夢還有一個情節,就是在考場上答卷子,不是找不到筆,就是看不清卷子上寫著什麼,當然,在夢裏也無法看清楚。
這三種夢境,幾乎陪伴了我大半輩子。夢的解析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的情景是現實生活曲折的反映,我覺得很有些道理。人說“癡人說夢”,大概就是說我。
我這一生,實際上一直在尋找適合自己的一種技能,但一直沒有找到,就像找不到一柄順手的寶劍一樣。而誤場,就是在暗喻我來不及在人生的舞台上演出精彩的活劇,我來不及做好人生應該做的準備工作,老是“趕不上趟”。答卷子就更清楚了,我的人生考試很可能是不及格的。但是,當我寫完這部書稿的時候,我覺得我自己這一生還是在不斷地打磨一柄安身立命的寶劍,所以,我將這部書稿命名為《五十春秋磨一劍》。至於這柄寶劍是否鋒利順手,是不是可以一試鋒芒,那就是讀者諸君評頭論足的事情了。
有朋友勸我,用小說筆法寫這段曆史比較好,不會惹出麻煩。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寫小說呢。三百年前,有小說嗎。用不著與三百年前相比,今天的小說寫法和文字風格就是和三十年前的小說相比,難道是一樣的嗎。小說盛行,也真不見得就是件好事情。羅貫中用一部《三國演義》把曹操弄成什麼樣子了,大夥兒費勁拔兮地要為曹操正名,費了多大的勁也達不到目的。曹雪芹若不是忌憚皇帝的淫威,作那部《紅樓夢》也許用不著披閱十載了,結果搞得後人又是考證,又是索隱地暈頭轉向,非要弄清楚賈寶玉是否真的當了和尚,秦可卿究竟是誰,你說這是何苦呢。在誰都不敢說真話的時代,所以才逼得有話要說的人們采用所謂小說筆法,以曲筆反映生活,用虛構諷喻現實——魯迅先生有篇文章裏早就說過了的。有些時候,就是寫小說也會被人抓住把柄,給整得死去活來,唐宋元明清的“文字獄”就不必細說了,“利用小說反黨”,不也曾經是一種罪名嗎?現在,身處這樣一個史無前例的和諧偉大的新時代,使用我這種文體和筆法說說自己的經曆,難道不也很好嘛。自己真實的經曆,為什麼一定要弄成虛構的小說去掩人耳目呢。實際上,掩耳盜鈴一定欲蓋彌彰。搞文學創作,模仿是沒有出路的,別人無法代替你,你也難以模仿別人。然而,老話說得好:聽人勸,吃飽飯。我還是聽從了朋友的好心建議,將一部分真名實姓改寫成了虛構的化名,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頭到尾修改一遍,真是累出了我一頭汗水,要是采用小說筆法重新寫一遍,那還不把我的腸子掙斷。現在報刊上不是常有這樣的說法嗎,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本文主人公使用了化名,就是許多新聞報道也這樣說,真是無奈。
寫完這部書稿,我無意中翻看了一本《書摘》雜誌,刊登在2006年第8期卷首的《讀稿筆記》當中有一段話引起我的注意。編輯彭程先生說:“影響巨大、導致現代西方曆史學產生重大變革的法國年鑒學派,就是經由觀察日常生活,而進入曆史的深處。與著眼於傑出人物與驚心動魄的“事件史”研究的傳統史學不同,該學派注重日常生活的習俗,認為它們才是曆史中最重要、最持久的因素,蘊藏了解讀一個時代、社會的奧秘的豐富而生動的信息編碼。”
我的這些文字,大概正是這樣的蘊藏著某種奧秘的信息編碼。
我的這部文稿,也許恰恰就是這樣的一種解讀。
原來,這麼寫是有理論根據的。原來,這樣做是有意義的。
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感言:“我感到這份獎賞並非授予我個人,而是授予我的工作的——授予我一生從事的關於人類精神的嘔心瀝血的工作。從事這項工作,我不是為名,更不是為利,而是為了從人類的精神原料中創造出一些從前不曾有過的東西。人類永恒不是因為在萬物中唯有人能夠發言,而是因為人有靈魂,有同情心,有犧牲和忍耐精神。詩人和作家的特權就是把這些寫出來,他們唯一的責任就是去鼓舞人的鬥誌,使人類記住過去的光榮——人類曾有過的勇氣、榮譽、自尊、希望、同情、憐憫與犧牲精神——從而達到永恒。”我認同福克納。
在這部文稿的寫作過程中,大約是寫到《海不揚波》那一章節的時候,餘秋雨先生出版了他的“記憶文學”《借我一生》。讀完餘先生的這部四十萬字巨著,我不禁氣餒:我還以為自己開創了什麼新的文學寫作風格呢,卻原來是人家早就玩兒剩下的。
那就仿著餘先生的感覺玩起來吧。
那麼,這本書稿最終題為《借我春秋五十年》似乎更好一點。
我將2008年10月18日這天確定為這部書稿的脫稿日期,當然後來送到出版社審讀、編輯、校訂的過程中,也做了一些調整潤色和修修補補。當這部書稿即將付梓之時,我回過頭來定睛一看,居然信馬由韁隨波逐流不知不覺地寫下了46萬多字。但我想,即使是46萬字也好,460萬字也罷,都不過是抽了一回“四六風” 寫著玩兒罷了,管它是不是“文學”呢。
真誠感謝您閱讀這部書稿。作者在此抱拳作揖,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