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注:“言腳脛曲戾相交,所謂雕題、交趾者也。或作‘頸’,其為人交頸而行也。”郝懿行注:“《廣韻》引劉欣期《交州記》雲:‘交之人,出南定縣,足骨無節,身有毛,臥者更扶始得起。’引此經及郭注,並與今本同。《太平禦覽》七百九十卷引《外國圖》曰:‘交脛民長四尺。’《淮南子·地形篇》有交股民,高誘注雲:‘交股民腳相交切。’即此也。”

交脛國的人為什麼有“交脛”的特征呢?一種可能是他們習慣盤腿而坐(古代中原流行跪坐式),另一種可能則與病態有關。眾所周知,如果某一地區環境中(包括水裏,食物裏,煤、柴裏)存在有毒有害元素,或者缺少某些必要的微量元素,就有可能導致該地居民患骨骼畸形或軟骨病的幾率增加。此外,某些疾病例如小兒麻痹症也會造成下肢殘疾,從而出現“交脛”

的行走特征。

不死民

不死民在其東,其為人黑色,壽,不死。一曰在穿匈國東。

袁珂指出:古人所謂“不死”實有兩種情況,第一種類型即《楚辭·遠遊》:“仍羽人於丹邱兮,留不死之舊鄉。”在這裏羽人、不死乃學道登仙的兩個階段,初則不死為地仙,久乃身生羽毛,遐舉而為天仙矣。《論衡·無形篇》:“圖仙人之形,體生毛,臂變為翼,行於雲。”是仙人生羽翼之說明著於漢世者,證以武梁祠石刻畫像,其伏羲與女媧交尾圖像中所刻飛行雲中之小仙人,確均生有翅翼。第二種類型即《山海經》之所謂羽民國、不死民,則殊方之族類,有其異形與異稟而已,非修煉之謂也。

袁珂此論甚確,問題是此處不死民究竟有什麼特殊的稟賦或習俗呢?可以考慮的解釋包括,一是當地人不舉行葬儀,老者自行離開族人走入山林而不歸;二是當地人有將死者人體製成黑色木乃伊的習俗,並相信如此一來其人便獲得永生。

岐舌國·昆侖虛

岐舌國在其東。一曰在不死民東。

昆侖虛在其東,虛四方。一曰在岐舌東,為虛四方。

岐舌國又作支舌國、反舌國、交舌國。盡管此處經文沒有進一步描述該地居民的特征,我們仍然可以推知這裏的居民以提供語言翻譯服務而著稱,他們一會兒說這種語言,一會兒又說那種語言,傳來傳去外麵的人就把他們說成是舌分兩叉了。或者,由於當地人的語言卷舌音特別多,外麵的人就用“反舌”來形容他們。

我國蒙古族民間歌手掌握一種名叫“呼麥”的演唱技法,一個人能夠從口裏同時發出兩個頻率的聲音,仿佛有兩個舌頭,或許岐舌國的傳聞亦得自於此。

郭璞注:“虛,山下基也。”畢沅注:“此東海方丈山也。《爾雅》(釋地)雲:‘三成為昆侖丘。’是‘昆侖’者,高山皆得名之。此在東南方,當即方丈山也。”

上述郭璞與畢沅的注釋均不確,此處昆侖虛即昆侖墟,為四方台形建築。

有必要指出的是,在《山經》裏昆侖丘是黃帝部落的大本營,當時那裏充滿生機,但是,到了《海經》裏,昆侖已經變成昆侖墟,隻剩下當年的遺址了。

壽華之野·羿·鑿齒

羿與鑿齒戰於壽華之野,羿射殺之。在昆侖虛東。羿持弓矢,鑿齒持盾。一曰戈。

羿與鑿齒之戰,乃先夏時期一係列部落戰爭之一,根據《淮南子·本經訓》的相關記載,上述戰爭的起因是自然災變事件(十日並出)嚴重破壞了人類社會賴以生存的環境,從而導致部落間的遷徙和激烈衝突。郭璞注:“鑿齒亦人也,齒如鑿,長五六尺,因以名雲。”其實,所謂鑿齒是一種非常古老的人體裝飾習俗(出於美容或宗教目的),即人為將側門牙或犬牙或中門牙敲鑿拔掉,國內外許多民族都有此俗,甚至一直流行到近代。而考古資料表明此俗最早產生並流行於我國大汶口文化區,其中尤以魯南蘇北的大汶口 文化最為盛行,當時那裏的人不分性別、地位幾乎都拔掉兩顆側門牙。今日貴州的家人,凡12歲以上的男人死後均要敲去兩顆牙齒,意思是不要變成鑿齒害人;而未婚女子則要戴“白箭射日”帽,以象征羿射九日。壽華又作疇華,高誘注謂:“南方澤名。”不過,此處稱為野,當指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