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四、還真城(1 / 3)

法雨禪寺的禪房中,在戒忍大師的注視下,羅逸喝下夢芝草煮的湯,躺在床上。戒忍在一邊合十,喃喃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無常,苦樂相隨,最難看破的就是舍與得,舍不得,放不下,愛亦苦,不愛亦苦~’羅逸隻覺得腦袋沉沉,就像躺在流沙裏,躺下了就再也起不來,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一覺醒來時,卻是在一個古色古香的臥房裏。羅逸起身下床,隻穿了單衣,趿著布鞋走到窗前,打開那木質窗欞,窗外,是一個大約十步見方的小院落。羅逸看那院落,一樹丹桂含雲露,幾杆修竹倚白牆,紅門碧瓦,白石青磚,庭院雖小,整潔如新。正看著,一個翠衣女子從屋中走將出來,隻見她頭頂盤桓髻,身穿翠霞裙,腰係紅帛帶,足登褐錦履,嫋娜生姿,步步如蓮。羅逸正養眼間,那女子似已察覺,忽然回過頭來。羅逸一看,如癡似呆,原來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花鈴。

花鈴見羅逸在窗內朝她張望,嫣然一笑,脆聲道:‘羅郎瞧什麼呢?日已三竿,怎麼還在屋中不出來?’

羅逸忽然覺得花鈴的聲音很是迷人,如同黃鶯淺唱,那小碎步邁得如弱柳扶風,正是他心儀的小家碧玉。羅逸晃晃腦袋自語道:‘我不是在做夢吧?’突然驚覺:‘我的確是在做夢。卻又怎麼這麼真實?’他低頭看看手掌,掌紋清晰可辨,拍了拍窗台,咚咚作響,手上也有感覺,不像做夢啊。且不管它,羅逸見花鈴喚他出去,便穿好衣服,一見之下,那衣服卻是圓領直袖的長袍。他又穿上烏皮六合靴,係上銅勾腰帶,自覺瀟灑風流。正要出門,側頭看到桌上有一銅鏡,瞥見鏡中的自己正披頭散發,羅逸趕緊停住,假敲手指,喃喃道:‘對,對,還沒梳頭。’他將長發梳起紮進襆頭,對鏡一照一絲不亂,又見那眉若刀裁,鼻如鋼鑄,才點頭道:‘這才像樣。’

從房中出來,花鈴正在客廳等候,還沒等羅逸開口,便道:‘我煮了小米粥,你是要青菜呢,還是要豆腐?’

羅逸略感疑惑,說道:‘豆腐就好。’

花鈴淺笑道:‘你先坐,我去端來。’見羅逸點頭,花鈴自去廚房端菜。羅逸瞧了瞧大堂,白牆青磚地,方桌官帽椅,青瓷茶具,石榴花盆,正中一幅虎嘯南山圖,對聯曰:欲圖飛澗逐群鹿;又疑前岡是景陽。羅逸一念不禁莞爾,仔細看這虎,卻是隻下山虎,雖昂首呼嘯,卻臀高首低,尾巴上翹,前爪摳地,似有遲疑狀。羅逸搖搖頭,心道:這虎畫得真夠熊包。

不一會,花鈴用托盤將小米粥和豆腐端上來,把碗放在羅逸前麵,又轉身要走。羅逸趕緊道:‘你,你幹嘛去?’

花鈴轉身道:‘我去沽些酒,再買點肉。’

羅逸‘哦’了一聲又道:‘我和你一起去。’

花鈴笑道:‘你不吃飯?’

羅逸起身道:‘不吃了。’

花鈴道:‘那好,我去提個籃子。’說罷往外走。羅逸趕緊端起那粥一口喝了,放下碗,走到院子中,頭頂方方的天,一樹甜香的桂,沁人心脾。花鈴提了個竹籃,從廊下走來,頭頂簪了朵花,嬌姿欲滴,走近羅逸道:‘我們走吧。’

羅逸歡喜道:‘好啊!你頭上的花是牡丹?’

花鈴羞澀道:‘正是。’

羅逸道:‘我來提籃子吧。’伸出手來要接,花鈴卻是不肯,說道:‘哪有男兒提籃子的?你朝先走。’

羅逸嗬嗬一笑,作罷道:‘好。’打開門,領頭往門外邊往外走。出門即是街道,街市不算繁華,卻也井然有序。兩人沿街往西走,不遠就來到河邊,見楊柳依依,翠色如煙,河麵寬闊,行舟如梭,又有漁家在河邊叫賣,客船則紮竿停泊。河岸兩邊,集市繁茂,地麵皆以青石鋪就,各色店鋪鱗次櫛比,又有挑貨郎沿街叫賣,熱鬧非凡。

羅逸隨花鈴到肉鋪買了牛肉,又在河邊買了魚,花鈴付了錢,也不甚貴,總共花了十幾文錢。羅逸一肚子疑問,卻不好言明。

忽聽河上石橋之上有人叫賣:‘頭花嘞,好看的頭花嘞,一文錢一個!’

羅逸往橋上一看,一貨郎正擺著貨擔叫賣,三三兩兩的姑娘或圍著貨擔細看,或拿在手中挑選,鶯鶯燕燕,翠翠紅紅。羅逸對花鈴道:‘去看看頭花怎麼樣?你戴著挺好看。’

花鈴挎著籃子,莞爾道:‘好啊。’兩人一路漫步到橋上,那貨郎心性靈敏,見生意上門趕緊對二人道:‘這家娘子買朵花,看你風姿如玉,戴奪紅花正合適。’羅逸走到貨擔麵前一看,各類鮮花姹紫嫣紅,煞是好看。紅的石榴、月季、山茶,粉的芙蓉、芍藥,紫的茉莉、白的百合,還有各色不知名的鮮花,琳琅滿目。羅逸揀了朵月季,拿給花鈴看,說道:‘怎麼樣?’

花鈴輕輕搖頭,放下月季,拾起茉莉道:‘小哥,就買支茉莉吧。’說罷交給貨郎一文錢,貨郎接了錢道:‘茉莉花小,又常見,一文錢三朵。’花鈴一笑,又揀了兩朵,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