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娃娃裸著身子,隻係了件紅色肚兜,露出白藕般的手腳,在水中倒也跑得快。一人一鯨不久即奔出龍宮,直往海麵去,羅逸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麵。還未到海麵,就有蝦兵蟹將阻擋。一將當先道:‘太子殿下,請回去!’
那頑童卻不理會,咯咯一笑,繞開兵將又跑,卻哪裏逃得過,被兵將團團圍住。頑童著惱,衝大白鯊道:‘小白,咬他們!’
那白鯊果然去咬,兵將倒不敢傷了太子寵物,四散逃開,頑童乘隙衝了出去。羅逸待要跟上,卻被兵將擋住。蟹將道:‘公子何去,為何追趕我家太子?’
羅逸一愣,敢情他們將他當作捉小孩的人販子了,便道:‘在下擔心太子,因而跟來。’
蟹將道:‘公子請回,自有我等護衛太子周全。’
羅逸見狀,隻得返回。尚未走出幾步,便聽後麵叫喊道:‘太子,太子!’羅逸回頭望,隻見海麵上下來一隻烏頭海雕,直紮進海水裏,一口叼住那頑童的臂膀,振翅遊出水麵,躍到天空裏。一眾蝦兵蟹將哪及得上,隻將頭伸出水麵,對那海雕高聲叫罵。
羅逸忙衝出海麵,施展法術,踏那藕絲步雲履,翻上一片雲彩,追上那海雕。又自背上拔出誅邪劍,衝海雕道:‘快快放下那孩童!’他早知藕絲步雲履可騰雲駕霧,隻是損耗真元,如同竭澤而漁,但此時真氣鼓蕩,那木靈丹消解的內丹真力盡數灌入四肢百骸之中,積聚久了,不用反覺難受。
海雕拍了兩翅,化作人形,立在雲頭道:‘哪來的龍孫擋我去路?’
羅逸看那廝高鼻深目,一臉凶悍,也便悍然道:‘既知我是龍孫,還不磕頭認錯。’
那人一麵捉住頑童臂膀,一麵叫囂道:‘吾乃鳩魔王坐下先鋒將張狂,你可知死!’
羅逸慨然一笑:‘我不知死,你且教我死來!’
張狂惱羞成怒,又恐龍宮有幫手來,手中多出一吳鉤,照羅逸即打。羅逸持劍稍擋,隻聽細細的‘嚓’一聲,吳鉤便折成兩截。
張狂大吃一驚,本想虛晃一招,抽身逃跑,卻見對方有如斯寶劍,再不敢戀戰,忽的將那頑童照羅逸扔去,縱身而逃。羅逸接過太子,又怕寶劍傷他,忙收了劍,縱下雲端,潛入水中。早有蝦兵蟹將接過,為首的將領屈身下拜道:‘多謝公子仗義相救,不然我等就是百死也莫贖!’
羅逸謙虛了幾句,便道:‘此處殊不安全,還是快護送太子回去龍宮去吧。’
眾人連忙稱是,簇擁太子而去,羅逸緩緩的跟在他們後邊。這時,隻見水中有一隻大鱉從遠處而來,鱉背上正馱著個姑娘。羅逸立時停住,待得來人近了再看,果然是常福和三公主,不禁高興非常。常福也瞧見了羅逸,在他麵前停住,變回人形,三人相視而笑。原來常福陪著三公主去陰陽山捉妖,誰知還不曾遇見妖怪反被金烏城中巡山的侍衛逮了回去。後來得何家翁婆求情作保,郡守才將二人放過,以致無功而返。
羅逸也將他所遇之事說出,大笑道:‘還以為你們被陰陽山的妖怪吃了呢!’
三公主聽了,急道:‘原來你已將那妖怪的內丹給吃了!’
羅逸反笑道:‘不想因禍得福,現在也能施法了。’
三公主氣急而哭:‘那母後救不轉來了!哇哇~’
羅逸忙斂容,不解道:‘此話怎講?’
常福拉羅逸到一邊,細聲道:‘公子有所不知,王後身染重病,不久於人世。東海本有地根,常生還魂草,原可救得王後。無奈近些年那地根處地精幹涸,便生不出還魂草來。此等要緊事,公主乃不顧王命遠赴陰陽山,隻為求取地精之靈,以使地根生出還魂草,救得她母親性命。’
羅逸一聽才知原委,一摸懷中衣囊,心中已有計較。走到三公主麵前道:‘赤腳大仙曾給我藥丸,可教我將那內丹吐出,如此便救得你母後性命。’
三公主梨花帶雨,拭淚道:‘可是真的?但若如此,豈非要了你性命?’
羅逸爽朗一笑,言道:‘區區小命,何足掛齒?’
三公主忙道:‘不可,不可。公子乃有福之人,豈能輕言生死?此事萬萬使不得!’
羅逸本是逗她,卻見她如此鄭重。不敢輕浮,隻道:‘不瞞公主,某正好有還魂草一株帶在身上。’說罷,從懷中取出犼魔王贈的小盒,打開來,果有還魂草一株。又奉與公主道:‘還請公主收下。’
三公主欣喜著接過小盒,愛不釋手,又忙不迭的斂衽相謝,全不在意羅逸方才開的玩笑。又記掛著母後的病,一時情急,隻丟了句:‘二位好待,我且去了。’急急往龍宮而去。
羅逸呆呆望著她遠去,卻聽常福在一旁逗趣道:‘公子倒和這三公主有緣,不如向龍王求娶。’
羅逸低頭思量,又聽得常福道:‘快看,有人來接我們了。’抬頭望去,果有大隊兵馬前來,當先魚怪鳴鑼,兩麵蝦兵執旗幡,蟹將騎著海馬雄赳赳。
依仗在兩人麵前停住,蟹將下馬行禮道:‘君上有請公子上殿。’
羅逸心道:我非初來乍到,何須如此陣仗?或是因救了太子,才這般客氣。一麵躬身答謝。常福在耳邊道:‘龍王許是來迎東床快婿的。’羅逸知他逗笑,拉住他手隨依仗一同去了。
來到水晶宮中,早預備好酒席。龍王請羅逸左首上坐了,常福卻坐在末席,這才舉杯相勸道:‘今日乃是替賢侄接風洗塵,又謝公子救得吾兒性命。還請滿飲此杯,教寡人略盡地主之誼。’
羅逸謙辭道謝,飲盡杯中之酒。又有宮娥在一旁用酒壺添上,龍王隻是相勸,羅逸喝得頭暈目眩。
不等酒過三巡,隻聽龍王道:‘賢侄此來乃是天意,既救得吾兒,又救得吾妻,寡人感激不盡。’
羅逸嘴上帶笑,大著舌頭道:‘些許小事,大王不必掛懷。’
龍王悲傷道:‘叫寡人如何能不掛懷?隻需公子將體內的靈丹交出來便好了。’
羅逸醉得迷糊,耳朵雖聽見了,頭腦卻不及反應,早有力士上來將他按住。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原來龍王已從太醫處得知羅逸體內有地精之靈,隻因他是故人之子,一時不忍下手。此時硬起心腸,才設下這鴻門宴。
龍王正悲切,忽見一熟悉的身影上殿來,用手抹那老眼,細看,不是別人,正是那魂牽夢繞的結發老妻。一時激動,癱倒在龍椅上,眼睛還望著那掛懷的人,一刻也不願挪開。直到王後在他麵前盈盈下拜,這才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你,你…’
王後眼中含淚,看著龍王柔聲道:‘夫君,你可好嗎?’兩麵的朝臣、侍者皆俯首下拜。
龍王驟然從龍椅上站起來,快步下得禦階,一把將王後擁在懷裏,親昵不夠,還以為是在夢裏。眾人都俯著頭,不敢正視。
還未醒過神來,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快放了羅公子!’龍王抬頭看,卻是三公主正嗬斥按住羅逸的力士。那些力士有王命在身,豈敢放手。
龍王訝然道:‘孩兒,你幾時回的?’
三公主一心救母,還未曾拜見父親。此時方下拜道:‘孩兒見過父王!孩兒剛到宮中。’又指著一臉菜汁的羅逸道:‘是羅公子給了孩兒一株還魂草,這才救得母後轉來。’
龍王後悔不跌,趕忙讓力士放了羅逸,又命人去拿解藥。羅逸兀自將臉栽在桌上,無知無覺,原來那酒裏放了十足的蒙汗藥,也好讓他死個痛快。
羅逸醒來時,已過了一夜,正躺在別殿房間裏。他起身來,一摸腦袋,還有些痛,想起昨日酒宴上的事,卻又記不得了。廂外的侍者見他起來,忙替他更衣,又有人送來熱羹。羅逸打扮一番,喝過熱羹,才對侍者道:‘常福何在?’已有歸心。
侍者道:‘常福正在殿外等候。’
羅逸道:‘何不請他進來。’
侍者聽了,忙將常福傳了進來。常福見了羅逸笑道:‘公子好睡,某正有事相告。’
羅逸疑惑道:‘何事?’
常福拱手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龍王要招公子為婿。’
羅逸‘啊’一聲,打了個哆嗦,口中道:‘我何德何能,又是個落魄子弟,能做龍王的女婿?’
常福道:‘公子亦是王族血脈,不必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