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速之客(3 / 3)

“當務之急是開倉放糧。”

“沒有朝廷的批文,誰敢放糧?”

“先聯絡揚州的富戶們開粥棚,就地先行賑災。”

“為兄已經派人通知了佟維德兄與陳正琊賢弟。”

看來災情嚴重,這一下子揚州四傑都出麵了。所謂揚州四傑,指的是佟維德,與京城的佟氏家族是一脈,陳正琊是從蘇州過來的當地富豪,其姑母是康熙皇帝的穆嬪,其表弟是二十四皇子誠親王允袐。再就是査啟文的家族,與現任皇帝雍正關係可說是有恩有怨,財勢也在這四家的首位。林家祖上曾襲過列侯,到林如海這一輩,已曆五世,乃是南方貴胄名門望族之家,便從科第出身是前探花,即為鍾鼎之家,更是世代書香門第,在蘇、揚這一帶頗有名望,隻是到了林如海這一輩,自家人丁不旺,有也是堂兄弟子侄輩們。

二人在書房邊聊邊等著,沒多長時間,佟維德與陳正琊一前一後趕過來,四人聚首商討當前救災的對策。

此後在這四家的帶領下,揚州城外紛紛搭起了粥棚。

林如海一連數日不歸,家裏就黛玉和蘇姨娘、吳姨娘就伴兒。

聽說那個教黛玉的私塾先生賈雨村,去附近訪友去了,黛玉隻是哼了一聲,不知為什麼,就是隱隱對此人不感冒。

蘇是金陵人,吳是蘇州人。一個善女工,一個善烹飪。黛玉在家無聊,除了去書房看書、練字、繪畫、偶爾也彈上一曲,在那個夢境中的21世紀,她喜愛的是鋼琴、琵琶、古箏、吉他,如今再稍加習練,就能得心應手。曲譜就在書房裏,也有林如海的新作,再加上黛玉喜愛的前世樂曲,小試貫通一二,古往今來的,在一雙纖纖玉手指尖,倒是溢流出串串清揚柔婉、空靈綿長的旋律。不過,身為女孩兒家,還要學會女工、烹飪的,在蘇、吳二位姨娘的指導下,秀了幾手女工、烹飪上的絕活兒。

母親的喪事雖早就過了許久,且因為林如海忙公事顧不上,管家林富不敢擅自做主,請示小姐,黛玉又極眷戀母親,依舊天天去焚香禮拜,一應設施並沒有撤下來。

這天,黛玉忽然想去揚州城裏轉轉,怎麼說也是朝廷重鎮,不去遊覽一番,太對不起自己。蘇姨娘、吳姨娘也是許久沒出門子,一經黛玉提議,立即通過。她與二位姨娘各自戴好帷帽,係好風衣。黛玉的是白色的。兩位姨娘均戴上淡粉色的。而後,三個人坐上車駕,又被嬤嬤們嚴嚴實實的捂好,這才出了門。

揚州城與蘇州城大不相同,這裏處處透著濃濃商業化的氣息,又是重要的交通樞紐,航運、陸運在此彙合,再延伸到相關州府,一些西方商賈、傳教士也涉足此間,再遊走於中華大地。走在揚州城內外,見著幾位西洋人,那不稀罕。不像蘇州城,人在畫中走,畫是人的家。她們也沒進什麼店鋪,看什麼街市的,就憑著車帳那有限的視野,在城裏轉了一圈。

歸來後,一進大門就見管家林富迎過來。

“姑娘回來了。”

“林叔,爹爹有消息沒有?”黛玉一邊問著,一邊由蘇姨娘為她摘下帷帽,吳姨娘為她解下披風。

“還在跟書院的學子們爭執,那幫書呆子,纏著老爺鬧騰的沒完沒了,老爺他們直到現在還沒吃上飯,麻煩大了。”

“爹也真是的,理他們幹嘛?他一個巡鹽禦史,搞好鹽政就罷了,理他們呐。這些人,閑的沒事兒,淨給別人添堵,都是些什麼人呀?粥棚的米怎麼樣?”

“還夠一天的,老爺又出不來,賬上的錢拿不出來。”

“雪雁,把我的首飾找些出來,林叔,先拿去賣了,應應急。”

“姑娘,好。您?您跟太太一樣慈善,是好人。對了,張大人的夫人,打發人來問姑娘,要不要一塊兒去蘇州避一避?看眼下,災民怕是要進城,萬一有個什麼,怕有危險。”

黛玉淡淡一笑:“我不走。我是朝中大臣的家眷,這時候帶頭出走,會引起蝴蝶效應。明天我還要出去,讓大家知道,官府的家人與城內百姓一樣,不離不棄。”

“說得好。”

黛玉大驚,回眸一望。

就見一位二十多歲模樣,相貌極為清俊儒雅,且帶著幾分貴胄之氣的男人與另一個將近二十的青年從林府的廳堂走出來,二人均是帶著濃濃的貴族典雅氣質,那是從世家熏陶出來的氣質。

再看那府邸四周,大廳內外均站著數十位著便裝的人。

來不及回避,黛玉看向林富。

林富忙介紹:“姑娘,這二位是從京城來的,說是大人的同僚。”

黛玉一愣,父親的同僚?怎麼不去官衙?找到家裏來了。也是,爹爹與査叔叔都去應付書院的學子們,去也白去。隻好上前微微福了福:“見過二位叔叔。”

“不要客氣,免禮免禮。”為長的那一位忙虛扶了一下。

黛玉起身,二人目光相遇。

那年長的男子麵如冠玉、溫文爾雅、和煦如沐春風,舉止之間優雅從容,隻是那眉宇之間帶著一絲探究,像是要洞悉黛玉的一切,眼裏掠過驚訝之色,那若隱若現的如蘭幽香,若水似夢,籠煙眉、含情目,飄逸出塵,可惜尚在年幼,嬌襲一身柔弱,似梅蕾初綻。芙蓉輕展,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讓人一時疑在夢中,不由的望之癡住。

那位年輕的也是一樣。

蘇姨娘心裏一動,急忙把黛玉摟在懷裏。吳姨娘也忙走到黛玉身前擋住那二人的視線。

黛玉有些忿然,紈絝子弟,不由的冷冷哼了一聲。

年長些的這才回過神來。微笑道:“姑娘,喚我長春居士便可。”

長春居士?佛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