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語見那幾個人,直覺感到這裏有貓膩,來者不善。本想提醒雍親王胤禛,又一想他要是沒這點兒算計,還能成為康熙最倚重的兒子?有些話,不管你愛不愛聽,有些事兒,不管你愛不愛見著,這是沒法子的。討好的衝人家一笑,跟在他身邊往裏走。
前麵兩家,是賣鞋麵兒的,五顏六色,各種麵料、花色品種齊全。買家看上哪種,當下就可定下,過兩日再來,付了銀子取走。也有隻管觀看,看好了樣式,自家回去照葫蘆畫瓢依樣做的。大部分是買塊麵料,自家納鞋底,配製成鞋。什麼布攤兒、賣花兒的攤兒依次排下去,討價還價、大聲吆喝聲,好不熱鬧。
前邊兒圍著一群人,有隨從分開一個空隙,馨語隨著胤禛進去,是幾家連成一片的古董攤兒,像什麼朝珠、手串、小銅佛、銅鏡、鼻煙壺等,再就是花梨、紫檀、鑲有大理石心的羅甸的硬木家俱;除了這些,就是練武、狩獵用的腰刀、劍、弩、銅吹筒等物什。
玉器攤兒前,站著幾位衣著各異的人,這就是回訖人吧。這是廟市還是廟會?身邊杵著個明白人就是不同,胤禛告訴她,快到下元節了,人們也閑下來,一年到頭,出來踩踩行情,還不到廟會的大日子。到那時再過來,擠都擠不進來。
馨語一雙秀眸忽閃忽閃的看著胤禛,京城夠大,比姑蘇大多了。這都人擠人的,要是到了大日子,該有多少人啊。就沒有個山清水秀、人煙稀少的幽靜地方,京城,人就是多。
胤禛一把攬住她,嚇了她一跳,男女授受不親,這位把詩書禮儀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反感的要掙脫他,反被他摟的更緊,透過他胳膊的縫隙窺見,有幾個番邦的人走過來,盯著她看了一下又移開,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馨語小聲說:“知道這樣,就戴上帷帽出來好了。”
“以你的穿戴,戴上帷帽也是引人注目。”耳邊傳來溫熱的喘息,夾雜著寵溺:“有爺在,馨兒不用怕。”
馨語心裏翻騰一陣,不會是康熙的承諾傳到這主兒耳朵裏,開始了攻勢,趁機占便宜。“嗯。”了一聲,被他帶著往前走,跟在她身後的萱草幾乎是一路小跑。
前麵地攤兒好熱鬧,一群孩子跟著大人圍著什麼嘰嘰喳喳的說著。擠進去一看:嘩楞棒兒、貨郎鼓兒、婆婆車、擊木、長蟲變八卦、小孩鑽罐子、七巧圖、□官圖、萬花筒、吹筒箭、空竹、泥骰子,骨牌、小弩弓、寶盒、蒼蠅籠、鴿子窩、琉璃泡兒、西湖景、瓦鍋子、屁簾風箏、大鞍車、排子車、小沙燕、布老虎、胖小子、泥人、泥馬、模子、假胡須、鬼臉兒、木刀、木劍等。那是什麼?長長的一大條,還能吃。見她盯著看,胤禛含笑啄著她耳垂兒告訴道:“是用杏幹泥壓成的酸帶子,也有用山裏紅泥壓成帶畫的果皮子、玉米花,喏,那是米花球、米花糕、薄荷涼糖、沙板糖、秋梨膏。還有好些有趣兒好吃的,等爺回府給你找去。”
都是吃的,不會把我當成小豬待承吧,對上他的眼神,太犀利,像一塊磁鐵想把人吸住不放。用得著這麼咄咄逼人,輕咳一下:“四爺,有沒有書攤兒?”
胤禛不解的盯著她,深深眼神裏透出納罕,書香門第的女孩兒對書攤兒也會情有獨鍾,奇了怪了,笑如春風溫暖:“想要什麼書?爺給你尋去。”
馨語紅了臉,這人,不過是問了一句,說的話讓人害怕。垂著頭輕聲道:“倒也沒什麼具體的,想有的人,為了些不明緣故,把些精品、孤本的混在書攤兒上。不過是偶爾冒出的念頭,四爺別為這些費神,不值當的。”
胤禛輕輕點下頭,衝身邊的人微一示意,就有人悄悄走開。馨語全當不知道,隻管跟著他接著走。
前麵是一個醒目的寺院,書著:廣慈宮安泰廟 宏偉的殿宇,深遠幽靜的氣勢,給人們承載著千年的福祉、寄托。
一些善男善女信徒們,還有文人墨客們也夾在其中。
走進去,這是一個道觀。裏麵早有一眾道士迎出來,為首的道號為知語,知語道長。“哈哈,善哉善哉,四王爺請!”
“道長請。胤禛未曾具名拜帖,貿然打擾,還請道長寬恕一二。”胤禛微笑著一麵往裏走,一麵說著。馨語等人也跟著進去。進入正殿,馨語望著那些不知名的神祗們,也不好多嘴,反正是胤禛幹什麼,自己跟著做就是。
看起來胤禛跟那位知語道長是相熟之人,二人相談甚歡,馨語覺著沒趣兒,人家兩個男人說的熱鬧,自己一介女孩兒杵在一旁,渾身不自在,就跟胤禛提出,要去這廟裏四處走走。
胤禛點頭應允,知語道長讓一個小道士帶她下去遊玩。
馨語跟在小道士身後,扶了萱草緩緩往後行。那是一般民眾不能進去的地方。一排排古槐,還有些果樹,打量一下,內裏還有梅樹。她走近它,聞著清幽淡雅香氣,臉上露出笑顏。輕聲吟著:“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王冕(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