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乾隆回到玉竹軒,見黛玉已然歇下。也沒打擾她,自己守在她身邊,管她聽沒聽,自管自的說:“王氏沒了,聽說王仁跑到金陵,好像也成了廢人,王家再沒有複起的可能。”
黛玉根本就沒睡著,她一向眠淺,為了六阿哥的事兒,更是寢食難安。聽了這個信兒,頓了一頓:“是嘛,皇上寬厚。”
乾隆聽了,被噎的差點兒沒被唾沫嗆著。寬厚,什麼意思?是想讓朕網開一麵,還是譏諷朕就會對著失敗者發狠。知道這些日子她就沒個好臉兒,也不好跟她較真,又緩下顏麵:“你放心,她是朕的兒子,朕不會屈從那起子人,不過是暫退一步,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退一步海闊天空。”
黛玉輕笑的轉過臉:“還有一句話,退到不能再退之時,既要絕地反擊。”
乾隆仔細回味一陣,讚道:“有理,朕也不能任他們捏吧,也要絕地反擊。”
翌日,養心殿內,一道道旨意八百裏加急,傳遍神州大地。
普通百姓看不出端倪,朝中大臣們又一次感受到皇權的威力。幾個握有重要權限的位子進行了微調,烏拉那拉家族和富察氏家族,同時有人被授予南北兩方的九省巡檢,巡視各個地方水利工程。春雨貴如油,今年伊始,南北數十省遭遇旱情,如朝廷沒有相應舉措,錯過節令,百姓衣食堪憂,就是朝廷稅銀也要受到極大影響。
都是外家重臣,自是責無旁貸,領旨、謝恩、啟程。如影相隨,他們在朝中的位置暫時被其他人代理。看似極為平常,細細思量,當初王子騰也曾有過這樣風光,而後,一落千丈,客死他鄉。
傅恒不在京城,富察氏這邊,聚在傅恒府族人,不無擔憂的向棠兒討教對策。沒成想,棠兒就是一句話:“為君分憂這是咱們富察家的祖訓。”
隨即打發人們回去,依著章程不得揣測聖意。
烏拉那拉家的那位,看富察家這邊並沒有異常,當差辦事絲毫不受影響,也不好多事,泱泱帶著隨行人員登舟赴任。
六阿哥跟著顏芳及隨從坐著輦車離開紫禁城,一路奔波,來到皇家妃園寢陵。稍事休酣,顏芳讓人找來此處的管事,把皇貴妃的懿旨吩咐下去。
其實,早在他們來之前,就有乾隆皇帝派人打了招呼,隻要是皇貴妃身邊的顏芳姑姑和六阿哥蒞臨,諸事放行,不得怠慢。
於是說定了次日清晨,安排祭奠事宜。
風塵仆仆的六阿哥,畢竟年歲還小,梳洗已畢,早早就寢。這裏不比京城繁華,多了幾分安寧。寅時,六阿哥起身,聽著對麵房裏沒有動靜,想起自己的側身之處,倍感淒涼。那日,在養心殿內,父子相談甚篤。也就在那時,得知先皇後的兩個嫡子,自己的皇兄,也是莫名故去,不好讓先皇後傷心,隻說是身子弱夭折,實則是被人暗害。接下來的阿哥中,隻有五阿哥出眾,也是成了有心人的靶子,這次他們對自己的種種下作伎倆,居心叵測,也是想一箭雙雕,既要逼自己從皇貴妃的羽翼下剝離出來,做一個沒有外家依靠、生母身份卑微的普通阿哥,也是要警告乾隆,他也不是萬能的。為了免於他遭到更深傷害,索性將計就計,除非他自己真的有心奔著那個大位。
六阿哥別看年歲不大,也是個聰慧明敏的人,自己父皇身體康泰,思維敏捷,大位坐的穩穩地,眾阿哥幹脆別惦記,就是惦記也輪不上自己,有皇貴妃額娘護著,安穩做個太平閑散皇子,將來少不了一個王爺位子,開開心心過日子多好。有些心動,不失時機的提出一個問題,自己的生母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麵對這樣的話題,乾隆有點失控,他沒想到六阿哥會問這件事兒,想了想:你母親有錯,因你的緣故,朕不想賜死她。是她自己撇不開賈家,受了自家人的暗害、牽連,連給個名分都不能夠。
想起這些,他感到皇貴妃額娘的疼愛,貼心的讓顏芳陪他到這裏來。遠離那些小人、是非,或許能讓他更多一些了解她。
在管事太監的引導下,行過大殿明樓,前麵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墓地。一個個圓圓的墳塋,還有那些墓碑。穿越在其中,心裏說不出有一種蒼涼的感覺。越走越遠,越走眼前的規格越低,終於,他們停留在一個沒有任何標誌的墳包前。
幾個太監放下祭品,施了施禮,轉身離開。
六阿哥眼裏不由自主的盈出淚水。
顏芳也是頭一次來這兒,此情此景,也讓她感到世事無常,賈元春身後事這樣淒慘,皇家太薄情。
為什麼黛玉讓自己帶他來,也隻有自己和雪雁對元春的事情深知,她像翻閱一本驚心動魄、血腥慘烈的叢書,把那些陳年往事告訴眼前人。
皇後端坐在宮中,得意的跟容嬤嬤說笑,連帶的對身邊人也寬容許多。有那好事者,湊趣兒的添油加醋,述說六阿哥被顏芳帶到妃園寢陵去。
“我就說嘛,皇貴妃也不是個糊塗人,連這點兒理兒也分不清楚。當初是奉旨恩養他,這會兒皇上要收回去,又不是她的錯,沒事兒認那個死理兒幹嘛。”她心裏清楚,既走到這一步,下麵也會加快行動,除了這塊心病,再慢慢對付五阿哥。隻要是擋十二阿哥道的人,通通都沒有好下場,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