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幹病房青雲梯(1)(2 / 3)

“嗯,你說的沒錯。”馬裏紅說。

“女人家當什麼官啊?三十幾歲的人了,孩子正上著學,照顧好家就行了。”遊海搖搖頭。

“女人就不能當官?”馬裏紅惱了,“告訴你遊海,我已經壓抑很久了,老實說,你們男人擁有的,我都想擁有。你就想讓我在家給你當女傭是吧!叫我在外邊站在十八層人後,是吧!”

“好,好,你當官,官當得越大越好!”遊海諷刺著。

馬裏紅“哼”了一聲,很是自信地說:“隻要我進了老幹部病房,有了平台,不是沒有可能。”

“老幹部病房就這麼神?”遊海不解地望著馬裏紅。

“就這麼神!”馬裏紅說著,看著丈夫茫然的臉。她知道他理解不了,能夠理解的隻有她馬裏紅自己。

馬裏紅十二三歲的時候,一次跟奶奶去如廁,奶奶與旁邊一個叫四婆的老太太邊解手邊嘮叨。四婆說:“哎,二嫂你知道吧,村西頭虎娃的媳婦當上婦女大隊長了!”奶奶驚訝地問:“她剛嫁過來不到半年就能當上大隊幹部?”四婆說:“聽說是跟三麻子那個上了。”馬裏紅知道三麻子是大隊支書,就格外注意聽。奶奶說:“虎娃那媳婦也是,哎,長得那麼漂亮,偷漢子也要偷個標致的小夥子,三麻子那熊樣,一臉坑坑窪窪的。”四婆嘟嘟嘴:“你沒聽俗話說,男人找女人是看臉的,女人找男人是看人物頭的!”“啥是人物頭?”馬裏紅忍不住問了一句。奶奶臉立刻黑沉下來,瞪著眼嗔怪道:“小妞家問個啥?羞!”馬裏紅不吭聲了。

馬裏紅早熟,人小心大,心裏已明白幾分,那人物頭就是大隊幹部,當了大隊幹部在村裏就是一手遮天。此時,她回憶起幼小心靈上的兩幕。一幕是,她家養有一隻小黃貓,那小黃貓很是可愛,一身毛茸茸的黃毛像緞子,一見她就“喵喵”地叫喚著,晚上還鑽到她和娘的被窩裏。裏紅有時候飯碗裏有一點點肉,自己不舍得吃就喂給貓吃。那年春節前,她家的小黃貓叼著一塊魚肉箭一般的從外竄回家中。“天爺呀,這是叼誰家的肉哇!”娘邊嚷邊抓住小黃貓,從它嘴裏拽,小黃貓“嗷嗷”叫著不放,極力反抗,還用爪子把娘的手上抓了幾道血痕。正在此時,大隊支書三麻子氣勢洶洶地攆進屋來,娘心裏明白小黃貓嘴裏叼的肉可能是三麻子家的了,忙賠不是。三麻子看也不看娘一眼,一隻大手抓住小黃貓,另一隻大手攥著小黃貓的頭“哢嚓”擰了一個對頭圈,隻聽見小黃貓慘烈地“哇”了一聲,血從口裏冒出來。三麻子把那隻死貓往地上一扔,拎著從貓嘴裏拽出來的魚肉,頭也不扭地走了,她和娘在屋裏抱頭大哭……

另一幕是,大哥鐵頭結婚那年的那個晚上。那個時候農村青年結婚晚上都要鬧洞房。聽娘說,生產隊長五蛋是個色鬼,逢有這種場合他都要擠上去摸新媳婦一把,要小心他。不出所料,那晚上,五蛋來了。夾在人群中打情罵俏逗花嫂。村裏的風俗是鬧洞房這天晚上不論輩分,不管哪個人再說再逗新娘也不許惱。花嫂眼翻翻沒理他。五蛋卻格外上臉,拿一個大紅棗讓大哥鐵頭與花嫂一起吃,實際上就是叫兩個新人親嘴。大哥鐵頭本分老實,不好意思這樣做。五蛋就把那顆大紅棗噙在自己的嘴裏朝花嫂喊著:“他不吃咱倆吃。”說著嘴巴就往花嫂的嘴巴上親。花嫂不肯,臉就往一旁扭,五蛋就強行用胳膊去摟花嫂的脖子,花嫂一怒之下“啪”地打了五蛋一耳光。五蛋沒趣地溜走了。實際他沒溜走,他趁人們嬉鬧混亂之機鑽到了花嫂的床底下。鬧房結束,哥嫂上床歇息下之後,五蛋把鐵頭哥的一雙鞋子夾在腋下,開了門翻牆跑了,鐵頭哥赤著腳去攆也沒攆上,也沒看清是誰,他還以為是哪個小弟兄與他開玩笑的,也就沒再攆……

第二天一大早,大榆樹上的鐵鍾“當當”響了,生產隊長五蛋喊道:“開群眾會嘍,開群眾會嘍,一個人也不許少喲!”鐵頭哥就那一雙鞋,隻得赤腳去開會。他一到會場,五蛋就喊道:“昨天後半夜裏我去巡邏,碰見個賊在地裏偷玉米棒子,我去捉他他就跑,那賊跑得一雙鞋子掉了,我也沒攆上。”五蛋說著把那雙鞋子舉了起來:“大家都看看這鞋子是誰的,誰個沒穿鞋?”他說著走近鐵頭哥:“啊,原來是你做賊偷玉米啊!”鐵頭哥憋著氣說不出話:“我……沒……沒……”五蛋“嘿嘿”奸笑一聲:“你的鞋呢?這不是你的鞋嗎?”眾人目光一齊射了過來,看見鐵頭哥的確是赤著腳,就激憤地喊道:“他是賊!他是賊!”這時鐵頭哥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被五蛋以賊為名送到陡崖水庫勞動改造。這期間五蛋三天兩頭來家串門勾引嫂子,嫂子怕五蛋再使什麼壞心眼害她,便從了五蛋……馬裏紅想到這些心頭恨,攥緊了小拳頭,暗暗下定決心,長大了我也要當大隊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