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幹病房青雲梯(2)(1 / 3)

三天之後,公社侯書記騎著自行車來到村子裏,見到三麻子就誇獎說:“你培養了那麼好個女青年啊!”並提出要見見馬裏紅。中午侯書記在大隊部吃飯,把馬裏紅也叫過來作陪。吃過飯,侯書記又提出要到馬裏紅家裏看看。馬裏紅就領著侯書記和三麻子來到自己家。馬裏紅的父親馬老大見公社侯書記來到他家,感覺就像皇上駕到,見侯書記又連連誇獎自己的閨女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他感覺自己的閨女很有出息。他知道,一個公社書記是不肯輕易到一個社員家的,這無疑對他閨女的前途來說是個福音。於是,晚上他怎麼也不讓侯書記和三麻子走,要留在他家吃晚飯。侯書記和三麻子當然答應了。馬老大宰了雞子,殺了鴨子。弄了幾個菜,又去代銷點買了兩瓶燒酒,侯書記和三麻子都喝得醉乎乎的。夜裏,三麻子回家了。侯書記醉得不省人事,馬老大就讓老婆在東廂房拾掇好床鋪,讓他歇息在這裏。後半夜裏,侯書記在東廂房不停地哇哇嘔吐,馬老大忙讓閨女馬裏紅送去開水。馬裏紅端著茶缸遞過去時,侯書記雙手伸過來,不是接茶缸,而是抓住了馬裏紅的雙手。馬裏紅手裏的茶缸一晃,水濺了出來,燙得她的手生疼,馬裏紅忙將茶缸放在床頭櫃上。此時,侯書記趁機過來,將兩手伸到馬裏紅的胸部抓住了她那兩個凸起的乳疙瘩,這次馬裏紅沒有像上次對待三麻子那樣強烈反抗,隻是忸怩了幾下。此時,侯書記又要拉馬裏紅上床,馬裏紅說:“不行,這裏是我家!”侯書記說:“在你家也沒有事!”馬裏紅說:“不行,你得尊重我!尊重我的父母!”侯書記開始鬆了手:“要麼過兩天你去公社?”馬裏紅低著頭說:“我想想……”侯書記說:“你一定要去!”馬裏紅明白這個人物頭已經不是三麻子那個人物頭了,就說:“去你那能有啥好處?”侯書記頓了頓說:“我給你扶正,讓你入黨,有機會送你進城當工人或是上大學。”幾天後,馬裏紅去了公社。沒過幾天,公社來了通知,讓原先那個團支書娃娃到櫻山水庫領著民工修水庫,讓馬裏紅當了團支書,又入了黨……

從此,馬裏紅悟出來了,接近小人物頭隻能得點小利,接近大人物頭就能辦大事。但這個理論,她不能告訴丈夫……

悶了半天的遊海,見說服不了她,就說:“既然你想去,找楊曉靜就得了嘛!你與她又是老鄉。”

馬裏紅說:“老鄉才難說呢。”

遊海說:“過去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現在說法叫老鄉見老鄉,有事好商量。”

馬裏紅搖搖頭:“我和楊曉靜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簡單。雖然多年了,我不想告訴你……”

馬裏紅與楊曉靜原籍同是鬆樹縣大穀鄉的,那時候叫人民公社。馬裏紅是山南生產大隊的團支部書記,楊曉靜是山北大隊的婦聯主任。楊曉靜那時候在生產大隊裏種棉花試驗田。在山區的薄地上,千百年來棉花的畝產就是十數八斤,當地流傳“七疙瘩,八疙瘩,一畝地十斤花”。可她種的棉花采取科學種植方法,並實行生物防治,用赤眼蜂消滅棉花病蟲害,畝產突破了一百斤。一時間,楊曉靜的名聲傳遍全縣,縣團委、縣婦聯還把她樹為典型,省裏的報紙還發表了她創棉花高產的經驗。她馬裏紅呢,此時在公社,在縣裏也是響當當的,她的本事是膽子大,啥出頭露麵的場合都不怯,啥領導都敢見,嘴巴也能說,表達能力強。那時候,三天兩頭召開批鬥大會,今天批林,明天批孔,馬裏紅總是一馬當先上台發言。句句話都能擊中要害,往往是去公社發了言就到縣裏發言。她鼓動性強,別看是個山裏妞,一夜間能煽動得把大字報貼滿全縣城。1976年夏天,縣裏給大穀公社分配來一名華安農業專科學校的“社來社往”工農兵大學生指標。那時候是要從“階級鬥爭、生產鬥爭、科學實驗”三大革命運動中選拔尖子的,公社召開黨委會、革委會,盡管公社侯書記竭力推薦馬裏紅,但大家一致認為楊曉靜搞棉花高產事跡突出,是大穀公社青年的典型,堅持把楊曉靜推薦了上去。馬裏紅聽到這個消息急了,雖然說是個農業學校,又是獸醫係不算好,但那時候是隻要能脫離農村端住公家的鐵飯碗就行。她跑到公社找到侯書記,侯書記說大家都是這個意見,他也很無奈,看她自己能出個什麼絕招,他不會阻擋。馬裏紅想了一夜,第二天就在公社大門口貼出一張《三問公社黨委》的大字報:第一問,公社黨委是要社會主義的草,還是要資本主義的苗;第二問,公社黨委是要衛星上天,還是要紅旗落地;第三問,公社黨委是要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是要複辟資本主義。馬裏紅同時還把大字報抄了一份更大的,夜裏獨自騎著自行車在山道上跑了七八十公裏,天亮前把那份大字報貼在了縣委縣革委大門上。縣革委領導一看,很是生氣,電話直接要到侯書記,問到底是怎麼搞的,為推薦一個社來社往的中專生鬧出這樣大的風波?侯書記拿住雞毛當令箭,連夜召開公社黨委、革委會議,傳達縣革委領導指示,借此機會翻了個燒餅,把楊曉靜換成了馬裏紅。馬裏紅得意地去上了華安農業專科學校。天不滅曹,沒想到,第二年恢複高考,楊曉靜竟考上了北京醫學院,畢業後就分到了這所醫院。

“在醫院這幾年,你同楊曉靜聊過這些事嗎?”遊海問。

“沒聊過,聊這有啥意思。”馬裏紅搖搖頭。

馬裏紅說:“不過,她見我也挺客氣的,總叫我馬姐。”

“那就好嘛。”遊海說,“‘文革’那時候都是毛孩子混混沌沌的,已過去多年,她應該不會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