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我才知道,不負天下不負卿,隻能是戲說。
——崔顥
大三的暑假,我約你到公園裏劃船,和你一起坐在船舷上。陽光下的你,不撐陽傘,仰麵眯著眼睛看著太陽,你說:“崔顥,這湖風的味道真好聞,你作首詩來聽聽。”
“這玩笑都開了三年了,換換吧。”
“那好,你說換什麼。”你說著轉頭看著我。
“換……”我說著頓了一會兒,“朱,你當我女朋友吧。”
你聽了一愣,隨即明媚地綻開笑容:“我沒聽錯吧?崔少爺,你是想我給你介紹女模特了吧?”
“你不就是女模特嗎?”我說,“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你哥們兒氣地把手臂搭在我肩上,極近地盯著我的眼睛說道:“崔少爺,你不會真想吃窩邊草吧?”
“朱,你隻用回答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聽了又洞察地盯著我的瞳孔,許久,朱唇狡黠一笑:“你……真的喜歡我?”
“嗯。”
“那……用什麼證明呢?”
“你想我用什麼證明,我就做什麼給你看。”
你聽了嘴角的狡黠更濃了幾分,讓你的妝容更顯妖嬈,你的手指繞著發絲,仰頭嗬嗬一笑:“我做什麼,你都敢跟著做,我就信你。”
你的話音還未落,就後仰跳入水中。你最後的聲音裏,還混著水聲。我一驚,轉身看向波紋蕩漾的湖麵,綠波裏再看不到你的身影。
“朱?”我驚慌地看著湖麵起伏,“朱靜好?你快出來——別嚇我!”
“朱靜好——你快出來!水很深的,別開玩笑!”
我對著你呼喊了許多聲,你都沒有出來,水上的日光閃得我眼花。我知道你隻是玩笑,可是,這一次的時間這麼長……我心裏一驚忍不住噗通一聲跳下去。
水漫過鼻腔嗆得我喉管發疼,我掙紮著讓自己的頭露出水麵,卻感到身下有一雙手把我托起來。我的手四處亂抓,終於抓住了船舷,才鬆了口氣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抬眼看到你在我前麵兩米的地方,頭露出水麵地衝我嗬嗬笑。
“潛那麼久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死了!”
你聽我生氣了,遊過來一把抱著我說:“我是快死了,可是因為你又活了。”
你說,我不會遊泳,還會為了你跳進湖裏,所以,你答應和我在一起。
三個月後,你對我說,我是第一個能為你奮不顧身的人,所以,你要放手,讓我去找更好的女人,你配不上我。
分手的那天,我看著你轉身走進了一輛賓利車。
那時的你,讓我不懂,我氣憤的以為,你是真的為了錢才走進那輛賓利。一年後,我才開始慢慢明白,我的錢對你來說足夠,如你所言,你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
可是,八年後的今天,對你說分手的,換成了我。
在我們住了四年的小窩裏,我甚至不敢直視你的眼睛,背著你裝作收拾東西:“朱,我們分手吧,房子,留給你。”
“開什麼玩笑呢。”你絲毫沒有察覺我的不對勁,仍舊在廚房裏乒乒乓乓地做晚飯。
“我是說真的。”我放下了手裏正在整理的雜誌,直起身來依舊背對著你。我聽到你那邊的聲音也寂靜了,許久,你的聲音響起,帶著顫抖:“她,是誰?”
“……沈琴……”
“你們董事長的侄女……?”
“嗯……”
“嗬……”我聽到你和著哽咽的笑聲,笑得我心尖也疼。突然廚房裏傳來摔碎瓷器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地上的玻璃大碗碎成數片,裏麵黃白色的濃汁正在流動。你赤著的雙腳站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在家從來沒有穿鞋的習慣,你說,這樣可以讓我隨時看到你漂亮的腳趾。可是今天我像是覺得,你的腳趾也在哭。
“崔顥,你到底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把樂樂弄死了還不夠嗎!”這是你第一次衝我這樣的發怒,也是你出院之後,第一次沒有有氣無力地說話。
“你知道,我是為了給爸媽報仇。”
“你自己都說你爸媽犯了事,華榮和你還有什麼仇!”你直接踩過地上的碎玻璃,像是全然不覺疼痛似的,走到我麵前,盯著我的瞳孔說道:“崔顥,你不過是想當乘龍快婿,是嗎?”
是的吧……你這麼一問,我竟然才發覺,不知不覺,我也開始有了那樣並不光彩的私心。
“嗬,算是吧。”這一次,我終於敢看著你的眼睛說話,“好好,我們都應該長大了。”
你聽了沒有再說什麼,赤著腳走進了屋,
我看著你身後的腳印,一步一步的血漬。我著急地奔進屋,看到你趴在床上嗚嗚的哭泣。
“好好,你的腳……”
“滾!”我話還沒說完,你就立刻坐起身子衝我吼道。我看著你臉上的眼淚,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