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暴風雨。
醒來的時候,頭腦中不知為何浮現出這麼一句話來。雨被緊閉的窗戶隔著,依舊發出嘩嘩的響聲,可見有多麼暴虐。
自己是被救了啊。
我揭去蓋在身上的薄毯,翻下沙發。隻是這一動作,呼吸便急促起來,胸口的力量抑製器又開始嗡嗡運作,放射出牽扯不清的痛楚。全身上下無數傷口,亦是如火炙般疼痛。
身上雖痛,心裏卻頗鬆了一口氣:剛才和潛行屍戰鬥,隻怕全身骨骼內髒都受了傷。現在隻是感到疼痛,倒沒有其他不適。看來身體的修複力量仍舊運轉,並沒有被抑製。如果是這樣,那未必沒有和喪屍一拚之力。
這裏是一間小辦公室,兩邊擺滿了木櫃,把原本狹窄的房間擠得更加挪不開腳。窗前立著一張小辦公桌,我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大半卻被血水模糊了,隻看清抬頭是“臨州市消防大隊”。
這麼說,已經到了特警們占據的消防局了麼?
窗外,忽然炸下一道閃電,亮了一亮。透過迷離的雨幕,似乎可以看見在消防局附近的街道上,仍舊巡行著數不清的喪屍,一個個直瞪瞪地頂著我的方向。
“餓,餓呀……”
我打了個顫,抱緊胳膊。自己下身套了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上身卻沒有半點遮蔽。雖是夏天,可皮膚上冒出一層濕汗,被風一吹,便覺分外寒冷。
正想著,門把傳來了旋轉的聲音。我心裏一驚,回頭看去,原來是那駕駛員鐵漢陽。他看到我站在窗前,似是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你……醒了?”
我正想向他道謝,卻聽他又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胸口為何會有那樣奇怪的裝置?為什麼你身上的傷口,那麼短時間便可愈合?”
他們還是發現了啊……我心中不免一痛:無論怎麼樣,我和這些正常人,總是有些差別。嘴裏,有說不出的苦澀。
“我……是COV生化公司的員工,被公司騙去進行了生化實驗,提升了身體的自我修複能力。此後,我發現了公司製造喪屍的計劃,於是被公司在胸口植入了這個力量抑製裝置,封閉了大部分力量。”
他嚇了一跳,道:“什麼?你說這裏的人變成僵屍,都是COV公司惹的禍?”
我點了點頭,又道:“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他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想了一會兒,道:“這事牽扯太大,你還是去和我們隊長說吧。”
我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低聲道:“一個人對付一頭跳屍,那是從沒有人做到的。你很厲害。”
我笑了一笑,和他走出了房間。外麵是一條狹窄的走廊,牆根邊上密密地靠著十來名警察,都扶著牆睡著了,一時鼾聲大作。不知為什麼,這鼾聲比什麼定心丸都管用,叫人慢慢沉靜下來。
身後,有低沉幽然的口琴聲回蕩。一個黑影在牆角盤坐著,我看清那是剛才救我們的楊友一。他是個黑瘦的人,放下口琴,對我點了點頭。
我跟隨著鐵漢陽,小心翼翼地跨過橫著幾十條腿的走廊,過了一個拐角,到了局長辦公室。他輕輕敲了敲門,裏麵過了很久才傳來一個女聲,問道:“什麼事?”
鐵漢陽道:“我是鐵漢陽。剛才救回來兩個市民,想叫隊長看看。”
裏麵那女子道:“兩個人?那早該叫我們醒的!”
鐵漢陽道:“你們都兩天兩夜沒有睡覺,應該多休息一會兒的。”
門開了,露出一張女子蒼白的臉,她呆看了我一會兒,忽道:“方平?”
我亦呆了一呆,道:“是白穎薇麼?”
她和雷雄在一起,又得了我的訊息,不該早就逃出城去了麼?怎麼還在這裏!難道說裏麵的隊長,便是雷雄?
那怎麼可能!
她翹起中指,道:“噓……老雷剛剛睡下。方平,你怎麼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