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環境裏要找到兩個生死未卜的人很不容易,但我們還是幸運地找到了展定鴻。這時候是中午十二點左右,午後也許有雷陣雨。也就是說,那時候可能會有大批喪屍襲來。
他們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找到展定鴻的時候,他正在三樓到處奔跑,徒勞地發號施令,想要將亂作一團的人群重新組織起來。開始我沒有認出他——他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的衣裳都破成一條一條的碎布,一雙眼睛好像貓頭鷹一樣閃亮。後來地上有個傷員叫了他一聲,我們才認出來。
那個傷員的肚子破了一個大洞,裏麵鑲著一塊碎石,如果拿出來的話,可能會把腸子都帶出來。可是就算這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血好像噴泉一樣無法止住,他的臉比剛剛粉刷過的牆壁還要蒼白。
“給我一槍,老大,給我一槍,痛煞啦!”
“再忍忍,醫生很快就來……”展定鴻跪在地上,抱住了這傷員的頭,“隻要一會兒,再忍忍……”
隻聽“哢嚓”一聲,展定鴻的雙臂猛地往左一旋,那傷員雙眼一瞪,脖子一下子長出一截,腦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死去了。
展定鴻慢慢地幫他闔上雙眼,很慢,很慢。
我在後麵叫了他一聲,他過了很久才回過頭來,在昏暗的光線照射下,他的皮膚中好像鑲了無數鐵甲,堅硬無比。
“嗯,方平,你還活著,去幹點什麼吧,把一樓的傷員都抬上來,抬不上來的就地處理了,我們準備炸掉電梯。你見到老閻了嗎?他可能已經死了,媽的。”
“是他幹的,閻真和李真,他們炸掉了地下車庫,自己逃命了。”
“什麼!”
“問題就在你我。我們知道李真幹的勾當,所以他不想讓我們活下去,而閻真也不願出去以後因為非法持械直接進大獄,他們兩個一拍即合。昨晚又是閻真值班,所以他動了手腳。”
展定鴻看著我,眼珠好像兩枚燒紅的炭塊,一字一頓道:“我要親手割下他們的卵子,我發誓。”
“那你可能會很失望,他們再沒有卵子可供人割了,我可保證這一點。”
他盯了我很久,接著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涕淚俱下,然後他重重地擂了我一拳:“真有你的,夠種,操!”
“就像我說的——”他從嘴裏惡狠狠迸出幾個字,“最後的時候到了,路隻有兩條——自殺,或者拚掉他媽的幾條爛屍,然後自殺。你選哪樣?”
“當然是後者。”
決定了這一點後,我們開始最後的工作。首先要幹的是解決一樓的傷員,那些輕傷員——也就是在半個鍾頭之內還死不了的,都被我們用簡陋的擔架抬到上麵;而重傷員則被當場解決。
洪升泰的幫徒和警察是比較好對付的一類,往往不等我們提出,他們就主動要求給來個痛快的,這些人有著豐富的急救常識,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完蛋,唯一的要求隻是一支香煙。我趁他們抽到最後一口的時候猛擊他們的後腦,保證沒有半點痛苦。
難辦的是那些女人和孩子,他們中間受重傷的雖然隻有幾個,但是叫聲卻最為淒厲,一群人圍在他們周圍,束手無策,隻是徒勞地叫著:“警察——老天——醫生——”
“我來了。”我沉著地回應,分開眾人。在一塊大石板下麵壓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她的整副下肢直到肚臍完全被壓碎,發出好似分娩的慘叫。
“救救我醫生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求你啦!”
一個小男孩拉住了我的手:“叔叔叔叔,救救我媽媽,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