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2 / 3)

強襲珍珠港這個夢已經很久不出現了,原本已經它永遠不會再出現——一個夢被我牢牢記住之後,往往就不再出現。“強襲珍珠港”這個名詞下麵已經有了三十一個正字,這意味著它已經出現一百五十五次,別的夢往往出現十次就算多的。也許這真的是個很重要的夢,而且我還有什麼沒有記住的地方。

那些像屍斑一樣附著在船殼吃水線下方的貝殼,以前就沒有記住過。

“好吧。”我對自己說,“讓我們來猜猜看,也許我原來是一個忠黨愛國的皇軍士兵……”這是能想到最合理和最理想的故事。聯盟的廣播告訴我們說,一小撮妄圖複辟舊世界體製的恐怖分子在帝國原臨州地區釋放了一種十分凶險的病毒,使這個地區的人畜全都發生了各種變異。也許我就是被派來執行任務的軍人,結果在戰鬥中失憶,被留在了這座危機四伏的荒城。而我的潛意識裏,昔日軍人的榮耀正在起作用,試圖幫我喚回失去的記憶。

這個樂觀推理的唯一漏洞就是:我不會說東瀛話。每個上等人、每個軍人都該會說會寫東瀛話。但我隻會說(也會寫)漢語。聯盟告訴我們說,漢語是一種古老而落後的語言,不適應當今現代化的世界,應該被摒棄。在二戰結束,統一政府成立後不久,聯盟就開始了推廣東瀛語的行動,到了兩百年後的今天,還不會說東瀛語的人,就是無知而低能,這樣的人絕對當不了兵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小的不合邏輯處——如果我是一個政府派來對抗變異人和喪屍的軍人,為什麼我本身也是一個變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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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身為變異人本身,倒沒有什麼好抱怨的,若非如此,當初我可能早就死了。對於荒城裏的變異人來說,人類是一種很好的美食,所以長耳朵和大角發現我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把我吃掉。當時我隻有一條右手有些腐爛,其他地方的肉還是很好的。

但老爹阻止了他們,因為他覺得我的右手不是尋常的腐爛,而是一種畸變。如果發現的是一個變異人,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要把他帶回來,幫助他生存下去,所有變異人都是可以爭取的兄弟,這是兄弟會的法則。

於是他們就把我從荒郊野外帶回聚居地。我最初的記憶就是身處顛簸的皮卡車之上,被身下的子彈硌得厲害,一個頭頂長了兩支大角的壯碩男人端著衝鋒槍,衝我流著口水。此外還有老爹,他的臉頰上左右生了兩個紫紅色的大水皰,平添幾分威嚴。他從廢墟中救回一個渾身是傷,近乎白癡的漢子,就像救回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高興。

後來……後來他們喂給我一些肉吃,全是變異生物的肉。自從恐怖分子在臨州灣釋放了病毒之後,海裏的生物就像發了瘋一樣變異,成群結隊地爬上岸來,有些來吃人,有些則被我們吃掉。人類吃了變異生物的肉,十有**會被感染,變成喪屍;運氣好的就保留自己的意識,變成變異人。我懷疑在那之前自己還是純種的人類,就是吃了肉才成為了變異人。

但老爹也是一番好意。如果我的傷口竟漸漸好起來的話,就算他也沒有辦法阻止整個兄弟會把我吃掉了。

總而言之,三天之後,我的右臂開始結痂,落痂之後就生出綠油油的鱗片,像條蛇一樣。所有人又高興又失望,他們失去了一頓美餐,但得回一個兄弟。人手增加了一分,兄弟會的勢力就更增加一分,長遠來看還是劃算的。

到了這個時候,老爹才來問我的底細,了解我究竟能幫兄弟會幹些什麼,好叫每天供給的肉食不會白費。我呢,像個傻瓜一樣的笑著,尷尬地說自己什麼也不會,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什麼都能學,而且都學得會。

但是我錯了。老爹有一種本領,就是能夠發現別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特長,並且把它運用到生存上去。狗嘴是個瘸子,但老爹看出他嗅覺靈敏,就讓他當偵察員,搜尋獵物;毛豬有四百多斤重,走兩步就氣喘籲籲,也不知怎麼老爹就看出他能發出刺耳的尖叫,這種聲波攻擊多次救了大家的命;長耳朵秀氣得像個姑娘,膽子也小得很,他的肚臍眼上方生了一條畸形小手,此外一無是處。但老爹就叫大頭改了一支手槍,特別適合這條畸形手使用,於是長耳朵成了兄弟會的談判專家,擅長高舉雙手,一邊大叫投降一邊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