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1 / 3)

荒城裏的人類其實不少,隻不過大多是身著黑色生化盔甲的警察,全稱“疫區防衛機動部隊”,被我們稱為人狼,因為生化盔甲頭盔上的夜光觀測儀會發出紅色的光芒,就像饑餓的狼。

人狼的職責,是維護疫區人民的生命安全,維持基本的秩序,以及為進入疫區的醫生提供保護;等瘟疫慢慢擴散開來之後,就變成了阻止感染者逃出疫區;本來他們曾想過要將所有感染者全都剿滅,但變異生物和喪屍並不好對付。在幾百名人狼變成了喪屍之後,他們終於放棄,不得不和還有理智的變異人合作,提供給變異人武器和補給,用來約束喪屍,作為對變異生物的第一道防線。

兄弟會兵強馬壯,又不惹事生非,平素和人狼的關係最好。瘸子幫把下半年捕獵人類的權力讓給兄弟會之後,我們早就在四處活動,打探這批人類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出現。直到前天晚上,才由人狼的一個小頭目透露消息,傳出了確定地點。我們這麼大費周折,倒也並不為吃那一口新鮮人肉。老爹的意思,等把那些人捉回來之後,先讓他們吃些變異肉。如果不幸變成了喪屍,那就立刻殺掉,抵充食物,味道和新鮮人肉也差不多;如果能夠成為變異人,那兄弟會就又多了些幫手。在這之外,現在我又有些想法,希望能從那些人身上問到外麵的情況,是否真的像廣播裏說的那樣,形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也許他們會識得那麵紅色的旗幟?

我們在淩晨出發,幾乎所有男人都去了,一些人乘車,一些人騎自行車。這天晚上特別黑,半絲月光都看不到。幸好半空中有兩艘宣傳飛艇,他們的大屏幕能帶來些亮光。屏幕上播放的還是老一套,先是展現疫區人民安居樂業的宣傳片,然後是各級政府的治理措施,中間穿插些皇軍官兵救災搶險的鏡頭,最後是在國旗中奏響國歌。剛有記憶的時候,很奇怪為什麼每天半夜都好像有人在奏哀樂,很久之後才明白,原來是宣傳飛艇在播放國歌《君之代》。

感謝上天,他們沒有想到在半夜播放《世界紅》。那首曲子是這麼唱的:“世界一片紅,東方太陽升,榊原秀夫領導我們,走向光明和繁榮……”

據說榊原秀夫是地球聯盟的現任主席。我很可憐這個人,也許除了在身體上變異的人之外,有些人腦子裏也變異了。

※ ※ ※

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微微顯現出一些灰色,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裏的浮塵很多,雨水看來都是熒光藍的,澆在周圍的殘骸上,像一層殼。

那些殘破的大樓,不聲不響地望著我們,寂靜真要把人逼瘋。我們的聲音傳出去不遠,就被反射回來,像是另一群人在行動。抽水機低低地唱起了歌:

“魔鬼在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突然來到。

綠色的眼睛充滿憂鬱,

他在沙發上嚴肅地坐下,

氣氛拘謹而又微妙。

他的聲音在耳朵裏冒泡,

如同一些殘酷的玩笑。

一個死屍穿著西裝,

大熱天走來走去不辭辛勞,

這事兒可真她媽好笑……”

前方的道路被倒塌的樓房堵塞,車子停下來,派三個人守住。其他人一起爬上廢墟,極目望去,麵前是一片空地,地上鋪的都是五顏六色的地磚,很好看的,可惜都粉碎了。中央有一座已經幹涸的噴泉,正中立著一座女子的雕像。她的頭已經沒了,從腳下池底的爛泥裏伸出數支變異藤,緊緊地纏繞著,在脖子上結成一個瘤子,像……

一個變異人。

“你們七個,去對麵守著,截斷後路;武器都擦好,注意防水,不要作聲,等。”

老爹安排下了之後,大家各自埋伏起來,我們窩在廢墟底下,好像一堆垃圾。現在的雨都帶有腐蝕性,刺得人頭皮火辣辣疼,喝到嘴裏,像是辣椒水一樣。

過了不久,四處的大樓裏開始出現其他組織的變異人,他們警醒地看了看我們,又探下頭去。每個幫會都知道我們奪得了權力,嚴酷的生活教會了他們遵守規則。

據我估計,這個地方大約聚積了上千名變異人。他們都等著看我們的好戲,等著撿我們捉不過來的便宜,這就取決於今天運來的正常人數量了。

烏雲很厚,到了八點多,天還和淩晨時一樣,看不清楚。我已經聽到有些人在擔心,這樣的能見度下麵,我們一定捉不到多少人,希望車子能夠晚一點來。

但卡車已經出現了。

打頭的是兩輛畫有骷髏頭符號的裝甲車,跟隨著的是三輛黑色的卡車,車棚上的紅十字分外醒目。他們停到預定位置,從車上跳下十幾個人狼,用槍口指著車裏。

慢慢地,一些人爬了下來。他們看來都很虛弱,但衣著還算整潔,也帶著隨身行李(這可算一筆意外之財),人群裏有老有少,有些聚在一起,看來是一家子,總共有一百人左右。

一個人狼站到前麵訓話。大角的耳朵很靈,傳達給我們說:“你們……能夠發揚人道主義精神,來到這裏幫助患病群眾,很好,請帶好各自的衣物,開始新的生活。這裏的生活條件很艱苦,請各位努力克服!”

說的全是鬼話,他們到了這裏,隻有被吃掉的份。

人狼說完,就上車走了,他們雖然強大,在這裏也不舒服的。失去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響,這群人一下子陷入冰冷的灰色當中。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慢慢朝他們走去。除了手臂之外,我和正常人別無兩樣,所以老爹讓我先去跟他們對話,如果能和平地全部帶走,那就再好不過了。

雖然隻是一個人,仍舊叫人群產生一陣騷動,嬰兒的哭聲在風中特別煩躁。幾個男人擠上前來,警惕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