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後拜堂的時候,慕白有點兒恍惚,甚至可以說,從老嬤嬤們為他穿上冕服開始,他的心思就不在這場婚禮上頭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兩世為人來第一次如此盛大的婚禮,那幾個被塞入後宮的女人隻能得到輕飄飄的一卷黃綢,隻有一國之後才配得上這樣的盛大和得到這樣的尊榮。
封太子妃為後和娶皇後畢竟是不一樣的,比起太子娶正妻,皇帝娶後的折騰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皇後臉上畫了濃濃的妝,作為新郎官的慕白同樣被負責這大喜事的宮人上了厚厚的粉。群官按照時刻集聚在朝堂,各就各位,各服其服。太樂率領各宮人待在舞位之上,演奏音律的宮人也紛紛落座。
巡告祭天,大婚開始的時候慕白還能保證身體和精神都處於亢奮的狀態,等到快結束的時候,累得差不多癱軟成泥,還靠了親信的侍衛不露痕跡的扶著,才不至於跌坐地下。一同化了濃妝,一同被折騰得夠嗆,坐在高處始終把背挺得筆直的帝後相視一笑,有種非常微妙的情愫生出來。五關男女情`愛,隻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
從早到晚,兩個人基本就隻喝了些清水,吃了幾塊看起來粗糙,不能填飽肚子味道也不怎麼好的小點心。平日裏很是果敢落落大方的宛然公主今日倒顯得頗為羞澀了,吃點心的時候也極其矜持,也可能是吃食太難入口,小口小口的吃得還不如慕白多。能夠休息的時候,慕白還很是貼心地問了一句:“能不能夠支撐的住?”
新娘子的厚厚的粉底下頭透出一點兒粉色來,很輕幅度的搖了搖頭,聲音從剛開始的清婉動聽變得有些沙啞:“臣妾撐得住。”
最後慕白還是叫人在皇後坐的地方加了一個軟軟的墊子,雖然沒有多大的用處,至少能讓人舒服一點。
慕白很是肯定,和他一起巡遊的新娘雖然已經被厚厚的妝容畫的麵目全非,可憑著那雙甚是明亮的眼睛還有身姿麵容,那確確實實是個從夏國來的年輕公主。
說話的時候還是女子聲音,等到了喝交杯酒的時候,紅蓋頭底下掀開的也是著鳳冠霞帔的秀麗女子。隻是真正陪慕白度過這大好良宵的盡管是個比皇後更出色的美人,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男人。
按照北國的禮法,皇帝大婚時,與皇後飲過交杯酒後還是需要祭天的,當然沒白天那麼隆重,也沒那麼複雜。乘著這個空蕩,慕白把臉上宮人畫上的濃妝給去了,沉重之際的冕服也換成了另一套相對輕便的喜服,隻是不過片刻的工夫,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卻換了一個:由一個著風光霞帔的年輕女子換成了和他穿著同種款式衣服的男人,不是大紅的顏色,而是很純粹的黑色。
年輕的天子臉色登時就變得有點兒難看,當然他很快就平靜下來,那張剛浸過冷水的臉原本是有點紅,看上去很像是為這一場大婚激動的好顏色。不過這會兒那紅色褪去了,隻剩下疲倦積累到一塊導致的蒼白,比起坐在床上的男人,倒更像是個身體不康健的人。
不,準確的說,原本對方也隻有在幾個月發病後的那幾天臉色有點兒糟心,而在那兩年裏頭,對方早就把病給治好了。
“皇後在哪?”夏國和北國在利益上沒有什麼衝突,甚至夏國的新皇和他那死去的母親還有著某個了不得的交易,他自然不用擔心那位宛然公主背叛自己,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他也隻能想到是坐在那裏的男人把人給弄走了。
意料之內,慕言並沒有回答他。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人在哪裏了,衣櫃裏頭傳過來唔唔唔的聲音,盡管那木頭櫃子極其沉重且非常難以撼動,慕白還是能夠看見那櫃子的門有點兒抖,也聽見了非常輕微的撞木頭的聲音。慕白大踏步走了過去,把櫃子門從外部給打了開來。
被綁起來的新娘子很狼狽,臉上因為淚水也可能是茶水的緣故妝已經花得不成樣子,若非還想著要母儀天下,無論何時都得維護皇室的尊嚴,這年輕的姑娘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新娘子身上的喜服皺巴巴的,鳳冠霞帔倒是好好在床邊放著,她的發絲淩亂的很,身上被人用繩子繞了一圈又一圈。綁住她的是一根完整的很粗的麻繩,繩子就係在桌腳上,穿過厚厚的紅紅的毯子,又牽著櫃子的門。讓這嬌貴的異國公主吃了很大的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