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翊的追悼會在下午舉行,我沒有讓任何人碰肖翊的屍體,他安靜地躺在敞開的棺木中,部隊領導說要將肖翊火化,我瞪著眼不說話,更不讓任何人接近,我幾乎沒有理智地跳進棺木中將肖翊的屍體摟在胸前。
我的下巴緊緊地貼著肖翊的臉,感受著他逐漸冷去的體溫,沒有一滴眼淚。
小李將寫著肖翊去世的訃告貼在門外,走過棺木時,他擔憂地望著我。
肖翊的死因很簡單,因為救一個晨跑時離開父親而橫穿馬路的小男孩,他被車撞上了,車窗玻璃碎了一地,小男孩沒事,肖翊卻因為上消化道血管破裂,吐血不止身亡。
追悼會上,有很多記者預報道這偉大的事跡。
對我來說,這不是很偉大的故事,失去了肖翊,沒有人比我感到痛苦。
那個小男孩在父母的責怪下跪在肖翊的棺木前,他的臉上滿是無辜,雙眸很是不解地看著我。
當然,小男孩不會明白,一個人因為救他而失去了生命,這樣的後果對於死者家屬來說是多大的傷害。
他甚至不明白,父母為什麼要讓自己跪在這裏,周圍全是陌生人。
我的雙眸看著他,這是肖翊用鮮血換來的新生命,我沒有理由恨他,可是,我那很不友好的目光讓他感覺到了恐懼,他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唇角微微上揚,鼻子卻開始泛酸,我強忍著淚,咬緊了下唇。
沒有人安慰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好心的安慰,直到肖翊父母的到來。
婆婆哭啞了嗓子在公公的攙扶下走進來,一看我坐在棺木中,抱著肖翊的身子,她心疼地走上前,喊著我的名字:“小若,小若!”
我像是看到了一縷曙光,滿腹委屈有了傾倒的地方,伸出一隻手,與婆婆那有些幹枯的手握在一塊,終於,我哭出聲音來了。
“媽!肖翊沒了,肖翊沒了!”我痛哭著,嘶喊著。
婆婆已經說不出聲來,光張嘴點頭,將我摟在她的懷中。
小李跟公公講了我的情況,上前來,拭去淚痕,對我說:“小若,你先出來,咱們讓肖翊好好躺著,行不行?你聽話。”
公婆的到來,讓我疲憊的身心有了一刻鍾的舒緩,我聽話地從棺木中站起身子,小李和幾位士兵將我抱了出來。
我回過頭,看著肖翊那安詳離去的麵容,內心歉疚地說:肖翊,對不起!
婆婆一遍一遍撫摸著肖翊的臉龐,又強忍著不讓淚水滴落在肖翊身上。
小李將我攙扶到一旁坐下後,我看向公婆,說:“爸、媽,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我對不起你們了。”
說完,我的唇角揚起一抹笑。
公婆有些詫異地看著我,我站起身,扶著棺木邊緣,突然耳邊響起肖翊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小若,若你真離我先去,我也絕不會在這世上多活一秒鍾!”
那麼,肖翊,你離開了,我還會獨自存活嗎?我們說好,生死相隨的,不是嗎?
我的身子開始發軟,慢慢地,隨著眼前一黑,緊聽見公婆一聲喊後,我失去了知覺。
是的,我服了藥,藥性能堅持到公婆的到來,我坐在棺木中的時候,體內已經如蟲蟻般噬咬著,可我的表情已經麻木了,除了很不友好地看著接近肖翊棺木的人,我沒有任何表情。
我忍著疼痛,堅持到肖翊父母的到來,跟他們說聲對不起,然後隨著肖翊而去。
我的耳邊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然而很快,我感覺到全身骨頭疼痛不堪!怎麼回事,我是死了,可為何還能感覺到疼痛呢?難道,他們把我送到醫院來,我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