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立克:我可否請問程序已經到達什麼階段了嗎?自從少女在康邊被勃根第人俘獲,到現在已經超過九個月了。我付了很大的一筆贖金,把她從勃根第人手中買下來,惟一的目的就是要她接受公平的審判,從那時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個月了。自從我把她當做一名異端嫌犯交付給你,主教大人,到現在已經幾乎有三個月了。我可否提示一下:你們對一件十分單純的案子,花了相當多不合理的時間還下不了決定?這個審判永遠不了結了嗎?

宗教審判官:(微笑)還沒開始哩,大人。

渥立克:還沒開始!嘿,你們已經著手十一個星期了。

寇頌:我們並沒有偷懶,大人。我們已經對少女舉行過十五次審問了,六次公開庭,九次秘密庭。

宗教審判官:(總是耐心地微笑)你要知道,大人,這些審問我隻出席了兩次。這些審問隻是主教法庭的程序,而不是宗教法庭的程序。我剛剛才決定,我自己——那就是宗教審判庭——要跟主教聯合起來。我起初根本不認為這是異端邪說的案件,我認為它是政治案件,而少女是一名戰俘。但現在已出席過兩次審問,我必須承認:這似乎是我經驗當中最嚴重的異端案件之一。因此,現在已經一切就緒,今天早上我們就要進行審判了。(他移向法官座椅)

寇頌:馬上就開始,要是大人方便的話。

渥立克:(謙和地)唔,那是好消息,各位紳士。我實不隱瞞各位,我們的耐心已經快用完了。

寇頌:從你的士兵威脅要把那些為少女說好話的我國人民淹死,我就得到這樣的印象了。

渥立克:天呀!無論如何,他們對你是善意的,大人。

寇頌:(嚴峻地)但願不是。我下定決心,這個女人必須有公平的聽證審問。教會的正義不是冒牌的,大人。

宗教審判官:(走回來)在我的經驗當中,從來沒有比這更公平的審問了,大人。少女不需要律師來替她辯護,她將由她最忠實的朋友來審判,每一位都熱烈渴望把她的靈魂從沉淪中拯救出來

戴斯迪維:大人!我是起訴人,對這少女提出控告案,一直是我痛苦的職責所在,但請相信我,我知道在學問和虔敬方麵、在口才和說服力方麵遠比我優秀的人,都奉命派來跟她辯論,向她說明她目前所冒的危險,以及她可以避免危險的簡易之道,要不然的話,我會丟棄我的案子,跑去為她辯護的。(突然滔滔不絕雄辯起來,令寇頌和宗教審判官感到厭惡,他們到此刻為止,一直懷著長者的縱容態度聽他說話)人們竟膽敢說我們的行為是出於仇恨,但上帝可以為我們作證,他們在說謊話。我們折磨過她沒有?沒有。我們有沒有停止過規勸她,懇求她憐惜自己,要她像一個犯錯但仍受寵愛的孩子回到她教會的懷抱?我們有沒——

寇頌:小心哪,教士。你所說的都是真的,但你若是令主教信以為真的話,我就無法擔保你的生命,連我自己的都難以擔保了。

渥立克:(不以為然,但絕非否認)喔,大人,你對我們可憐的英格蘭人十分苛刻。不過,對你們想救少女那份虔誠的願望,我們確實沒有。我現在坦白告訴你,事實上把她處死乃是政治上的必要措施,對於這點,我很遺憾,但也無能為力。要是教會放她走——

寇頌:(懷著凶猛兼脅迫的驕傲)要是教會放她走的話,誰膽敢碰她,管他是皇帝大爺,誰就遭殃!教會並不屈從政治上的必要措施的,大人。

宗教審判官:(圓滑地介入)你用不著擔心結局的,大人。在這件事,你有個無敵的盟友,一個遠比你更堅決認為她必須被燒死的人。

渥立克:那麼,我可否請問,誰是這個對我們十分便利的同黨?

宗教審判官:少女本人。除非你塞住她的嘴巴,否則你不能阻止她,一開口就認罪十次以上。

戴斯迪維:那完全是真的,大人。當我聽見這麼年輕的一個人說出這種褻瀆神明的話,我怒得連頭發都豎起來。

渥立克:嗯,既然你們相當確定這不會產生什麼效果,那麼你們盡管盡全力幫忙她吧。

(緊瞪著寇頌)沒有教會的祝福,我也得抱歉采取行動的。

寇頌:人家還說英格蘭人是偽君子哩!你竟然冒著你靈魂的危險,大人,為你們那一方力爭。我實在不能不欽佩這種忠誠,但我自己不敢那麼過分,我害怕遭天譴。

渥立克:要是我們害怕什麼,我們就永遠無法統治英格蘭了,大人。要我把你們的人送進來給你們嗎?

寇頌:是的!要是你大人告退,讓法庭的人集合,那是再好不過了。(渥立克踮腳跟轉身,穿過庭院走出去。寇頌坐上法官座椅之一;戴新迪維坐在書記桌旁,研究他的案情摘要。)

寇頌:(一邊調整座位舒適,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這些英格蘭貴族是何等的無賴!

宗教審判官:(坐上寇頌右邊另一把法官座椅)一切俗世的權力都令人們變成無賴。他們缺乏從事這工作的訓練;他們也沒有一脈相傳的教徒傳統。我們自己的貴族也一樣差勁。

主教的陪審推事匆忙進入大廳,為首帶領的是嫡·史托剛伯牧師和嫡·古契爾教士——一位30歲的年輕教士。書記們就位,讓戴斯迪維對麵那把椅子空著。有些陪客推事就位,有些站著聊天,等待審判程序正式開始。嫡·史托剛伯不滿而固執,不願就座,站在他右邊的修道院教士也不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