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個稱呼幾何的人——明朝科學家徐光啟(1 / 3)

很久之前,在歐洲流傳著一個南方大陸的傳說,據說在大西洋的彼岸,有一塊歐洲人並不知道的大陸。自古希臘人以來,幾乎所有地理學家對此都深信不疑,甚至有人將這塊地方命名為圖勒,即地球的最後陸地。據說南方大陸是亞裏士多德基於其邏輯推理而提出的:既然北半球有大片的陸地,那麼南半球也應該有一大片與之對稱的陸地。顯然,這塊南方大陸是一個無人區——至少是沒有歐洲人居住的地區。

這一大膽的推測引起了後人的好奇心,而好奇心往往是先驅者勇氣的來源。這種勇氣最終造就了不少名垂青史的歐洲探險家,他們在亞裏士多德身後千年,循著他的預言,無所畏懼地揚帆遠航。在與狂風巨浪的搏鬥中,曆經不知多少次九死一生的驚險場麵後,他們終於揭開了一塊塊新大陸、一個個新島嶼、一座座新山峰、一條條新河流的神秘麵紗,為推動人類的交流和共融,為促進文明的傳播和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第一個在萬裏之外旅遊探險的英雄,是一個名叫馬可·波羅的威尼斯商人之子,他經過三年半的艱辛跋涉,終於在1275年的夏天到達了元大都。由馬可·波羅在歐洲煽起的探險熱,激勵和催促著一個個航海探險家遠航出征,在15世紀末、16世紀初演繹了一部部地理大發現的曆史連續劇。於是,在人類的航海和探險史上,在世界的發現和開發史上,記下了一個個為後人所熟知的名字:葡萄牙人迪亞士、意大利人哥倫布、葡萄牙人伽馬、葡萄牙人麥哲倫……

地理大發現使東西方的交通發生了巨大變化,其間的距離驟然縮短了,從而使一批早就躍躍欲試的歐洲冒險家和商人,爭相踏上東進的旅程,到馬可·波羅曾經到過的中國來淘金。緊隨著這些商人而來東方的,就是羅馬教廷派出的一批又一批傳教士。最早來東方傳教的耶穌會士是西班牙人沙勿略,經過千辛萬苦的努力後,他於1552年8月在靠近中國沿岸人跡稀少的上川島登陸。

眼看馬上就可以到達日夜向往的神奇國家,沙勿略卻不幸染上瘧疾不治身亡,臨死前他遙望著近在咫尺的東方巨龍深沉地感歎:磐石啊,什麼時候才能撬開!沙勿略雖然未能進入中國傳教,但他鍥而不舍的追求激勵著他的同道。當葡萄牙人搶占澳門後,耶穌會士就開始以此為據點,設法向中國內地滲透。三十年後,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以澳門為跳板,終於成功地將天主教傳入中國內地。

出生於意大利馬切拉塔一個名門之家的利瑪竇,從小在一所教會學校念書,其父曾很擔心他會因此被洗腦而加入耶穌會。不幸這一擔心成現實了,利瑪竇在16歲到羅馬聖湯多雷亞學院學習預科,於1571年的聖母升天,加入耶穌會。其後他在耶穌會主辦的羅馬學院學習哲學、神學、天算等學科,還學會了拉丁文和希臘語,也會使用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利瑪竇於1577年獲準赴遠東傳教,他和其他14名傳教士從裏斯本乘船出發,繞過好望角,途經莫桑比克,經過6個月的航行到達印度果阿。

萬曆十年(1582年),30歲的利瑪竇應召前往中國傳教,先後到達澳門、廣東肇慶及韶州(今韶關)。學識淵博的利瑪竇以學問為傳教手段,在肇慶製作並印行的《山海輿地全圖》,使中國人首次接觸到近代地理學。他向高官們贈送自己製作的天體儀、地球儀和計時用的日晷等西洋物品,使其聲名鵲起。利用科技的杠杆,利瑪竇不僅撥動了明朝的皇帝和達官貴人,而且也影響了中國的知識界。

在利瑪竇之後,另一位意大利傳教士郭居靜也乘船東來。1560年生於意大利托斯卡納一個貴族家庭的郭居靜,於1581年入耶穌會。1588年他抵達葡萄牙殖民地果阿並在印度沿岸傳教。1593年他來到澳門,在那裏學習漢語,次年到韶州協助利瑪竇福傳。

人生的旅程充滿了偶然性和投機性,有時候甚至是趣味性。就在利瑪竇到達澳門的前一年,萬曆九年(1581年),比他小10歲的一個鬆江(今上海市)儒生徐光啟考中秀才,在家鄉開始了塾師生涯。在隨後的舉人考試中,徐光啟屢屢落第,遂於萬曆二十一年(1593年)受聘去韶州任教,而這正是郭居靜抵達韶州的前一年。一次徐光啟在教書之餘偶遊韶州的基督教堂,遇到正在當地傳教的耶穌會傳教士郭居靜。人生有緣,南下的塾師與北上的西歐傳教士在異鄉不期相遇,這次邂逅為徐光啟的傳奇人生譜寫了一段開篇。

與郭居靜的第一次接觸,就讓徐光啟頓開眼界,使他知道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新鮮事:第一次見到一幅世界地圖,了解到在大明王朝之外竟有那麼大的一個世界;第一次聽說意大利科學家伽利略製造的天文望遠鏡,能清楚地觀測天上星體的運行;第一次知道麥哲倫實現了世界上第一次環球航行,他的航行批駁了天方地圓的謬論,為地球是圓的這一假設提供了無可辯駁的證據。

自幼就對農業生產有著濃厚興趣,而後進一步博覽古代天文、曆法、水利和數學著作的徐光啟,從此開始接觸和迷戀西方近代的自然科學。科學技術點燃了一直埋藏在他心中的期望:讓自己的國家富強起來,使普天下黎民過上豐衣食、絕饑寒的安定富裕生活。而當從郭居靜那兒聽說利瑪竇精通西洋的自然科學時,徐光啟就到處打聽利瑪竇的去向,想當麵向他請教。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萬曆二十五年(1597年),徐光啟由廣西入京應試,本來已經名落孫山的他,竟僥幸被主考官焦竑從落第卷中挑出,受到賞識並被拔置為第一名。世道雲譎波詭,宦海變幻莫測,豈料不久焦竑被劾丟官,徐光啟在參加會試時最終未能考中進士,便隻好悻悻然地回到家鄉,重操課館教書的舊業。

蟄居在窮鄉僻壤的徐光啟,念念不忘與郭居靜交往的那段日子,他和郭居靜保持了終生的友誼。但是他的精神和學識上的導師卻是利瑪竇。

1600年,徐光啟偶爾得悉利瑪竇正在南京傳教的消息,就即刻專程前往南京拜訪,在恩師焦竑的引薦下,徐光啟和利瑪竇終於見麵了。走進利瑪竇的房間,室內各種奇形怪狀的科學儀器和形形色色的西方科學典籍,無不深深地吸引著徐光啟。而一張展示地理大發現的《坤輿萬國全圖》,以精妙的繪圖技巧清晰地標明了經緯度、赤道、五帶,以及世界五大洲的地文、物產,更是引起了徐光啟的好奇。

第一次見到利瑪竇,徐光啟真誠地對他的見識與博學表示了仰慕之情,傾訴了向他學習西方自然科學的願望。而利瑪竇也十分欣賞徐光啟的儒雅和才華,稱讚他是海內博物通達君子。這是兩人的初次相識,但交談的時間並不長。臨別時,利瑪竇對徐光啟學習西方自然科學的請求未置可否,卻送給他兩本宣傳天主教的小冊子:一本是《馬可福音》,講的是耶穌的故事;另一本是《天主實義》,是利瑪竇用中文寫的解釋天主教義的書。

徐光啟心中明白,以傳教為首要任務的利瑪竇是要他先加入天主教,然後才肯向他傳播西方的科學知識。與利瑪竇分手後,徐光啟花了兩三年時間研究基督教義,思考自己的信仰和命運。1603年,徐光啟再次啟程去找利瑪竇,不料利瑪竇已經離開南京到了北京,遂拜見了留在南京的耶穌會士羅如望,與之長談數日。在深思熟慮後,徐光啟終於接受洗禮成為基督教徒。

當時利瑪竇已被任命為耶穌會中國教區的負責人,全權負責在中國的傳教活動。為了使中國的傳教活動得到有力保障,利瑪竇曾兩次上北京去覲見中國皇帝。1601年初,利瑪竇再次抵達北京,向明神宗進呈自鳴鍾、聖經、《萬國圖誌》、大西洋琴等方物,深得皇帝喜愛和信任。同年,明神宗下詔允許利瑪竇等人長居北京,批準他在宣武門外置辦住宅,從而利瑪竇如魚得水,以豐富的東西學識,很快結交了京師的士大夫。

萬曆三十二年(1604年),徐光啟考中進士,參加翰林院選拔時列第四名,在京城任職翰林院庶吉士,相當於明帝國皇家學院的博士研究生。曆盡23年的寒窗之苦,徐光啟在43歲時才真正得以步入仕途。按規定他將以3年時間精研宮廷圖書檔案,為日後輔助管理帝國做知識上的積累。而徐光啟很快就知道他現在與利瑪竇已經同居一城,天賜其便,從此開始了與利瑪竇的三年密切交往。

在翰林院任職的徐光啟,從1605年起就成為利瑪竇住所的常客,常去聽他講解西方科學。利瑪竇用公元前三世紀左右希臘數學家歐幾裏得的著作《原本》做教材,對徐光啟講授西方的數學理論,每兩天講授一次,徐光啟總是準時到達。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徐光啟完全弄懂了歐幾裏得這部著作的內容,深深地為它的基本理論和邏輯推理所折服,認為這些正是我國古代數學的不足之處。

在徐光啟的建議下,利瑪竇決定和他一起翻譯西方文獻,旨在宣揚西方科技。首先翻譯什麼著作呢?徐光啟感到《原本》一書極有翻譯和推廣價值,評論說:此書為益,能令學理者祛其浮氣,練其精心;學事者資其定法,發其巧思,故舉世無一人不當學。……能精此書者,無一事不可精,好學此書者,無一事不可學。英雄所見略同,利瑪竇也指定為《原本》,他認為中國人重視數學,《原本》一書必會受到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