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腹中饑餓,哪裏官他行或不行?伸手將磬兒推開,又抓了一把,塞入口子。轉眼這盒數十粒藥丸吃光,肚子仍嫌不飽,又見櫃旁牆角處,浸泡著一瓶藥酒。大大的一支瓶子,裏麵竟是大塊、小塊,敲得粉碎的骨頭碎片。也不知道是什麼骨頭?也不知道浸來幹什麼用的?莫問在神智不清之下,捧起酒瓶,仰頭暢飲。
嚇得磬兒拚命扯也扯不住,反而被他蠻力一推,甩在床角,撞得幾乎暈了過去。
幸好如煙與如夢一齊開門進來,隻見這莫問腹痛如絞,滿地打滾,磬兒額上血流如注,急道:“這是怎麼回事?”
磬兒捂著額頭:“她突然瘋了,把你的藥液吃了,酒也喝了!”話還沒說完,就見莫問在地上一陣抽搐掙紮後,竟僵硬如死。
如煙、如夢、磬兒三個女人又驚又懼,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磬兒哭道:“怎麼辦?他要是死了,是不是我們害了他?”
如煙道:“不許哭,不能驚動別人,我們先把他抬到床上睡好。”
磬兒努力不哭,卻已嚇得發抖,抽泣道:“二姐到哪裏去了?二姐怎麼還不回來?”
如煙打量了莫問半天:“沒有死,沒有死,他還有一口氣。”
如夢急忙伸手按摩莫問的胸口。
莫問緩過一口氣來,呻吟道:“肚子痛……水,我要喝水。”
磬兒一向是侍候茶水的,偏偏如煙房間沒有茶水,便起身到隔壁房間去盜了一杯水來。
莫問一杯水喝下去,神情莫名其妙地有些清醒。原來這“迷魂散”最怕的就是水。莫問又道:“還要,水。”
磬兒不知,還以為他又要喝水,果然又去給他倒了一杯來,莫問卻奪過水杯,淋到自己的頭臉上。他立刻清醒,想起了這其中的一切經過,力氣也恢複了,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也意識到這一定不是好事!他從床上翻身而起,大聲道:“你們是誰?這是哪裏?”
如煙急道:“別慌別慌,我們不是壞人。”
莫問卻奪門而出,道:“我要回家了。”
如煙急攔住:“不行,二姐回來看不到人,我們會挨罵的!”
莫問一把將她推開,如夢與磬兒一齊將他纏住不放,如煙更是放聲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莫問更是心驚,如果真的來人,他如何走脫?情急之下,用力將她們甩開!接著,一陣零亂的樓梯聲響,跑上來兩個彪形大漢,想是此地的打手,聽到樓上有呼喚聲,跑了上來支援,伸開蒲掌般的大手,一把揪住莫問的領子,就往下拖。想莫問年級尚輕,再加上身材並不高大,怎是這兩個站牛般大漢的對手?被她們拖得直飛了起來。房間太小,再加上他們兩個大漢,根本施展不開手腳,於是拖了莫問出門,張開手掌,就要去扇莫問的耳光,一麵罵道:“賤丫頭,臭婊子,你也不打聽這裏是什麼地方?不教訓教訓你,往後還肯聽話麼?”原來他們慣於毒打這裏的妓女,是為了要她們乖乖聽話就範的。
莫問被這兩個大漢架住,動也動不了,但他在莫家莊長大,到底是見多識廣,情急之下,手肘往外猛撞,重重地擊在兩大漢肋下。兩名打手痛極而叫,手也不禁鬆開了。莫問奪路而逃。
他們怎肯放過?怒道:“今天大爺非要好好的治治你這個臭婊子!”
莫問心知不是這兩個大漢對手,暗叫要糟,目光四掃,卻看到廊邊的窗戶是虛掩著的。在他沒有清醒以前,所經曆的事,他全然朦朧一片,隻有些模糊的印象,他當然也不知道是在樓上還是在樓下,心中暗道:“拚著挨兩下,從窗口跳出去再說。”
這時一名大漢又已衝來,莫問左手一擋,右拳伸出去擊他的胸膛。那漢子方才著了他一記肘拳,挨得不輕,此刻也不敢大意,也是左手一擋,右手擊他肩頭。
哪知莫問早有打算,肩頭雖然挨了一記,也不理會,頭一低,從他左臂彎裏鑽了出去,用力一跳,跳在窗台上,頭也不敢回,望也沒有向下望,縱身往下跳。
如煙、如夢、磬兒一齊驚聲大叫!兩名大漢亦疾奔到窗口來看。隻見莫問翻滾著,撞跌著,往下摔落。
幸好這裏是一片雜亂無章的木板搭建的簡陋建築,曬衣的竹竿、遮雨的帳篷,橫七豎八地伸展著。莫問就這樣一路被牽絆著往下跌落,引起一連串的驚叫怒罵。
終於跌到地上,雖沒摔死,卻也四腳朝天,這兩邊的擁擠髒亂小樓門口,零零散散地坐著一些私娼流鶯之流,看見有人從樓上跳下來逃跑,心裏都有數,既不驚慌,也不去攔阻。這就是潛在於人性裏的同情之心,這些人雖然在幹著這些見步得人的勾當,但心裏又何嚐願意?隻不過是被現實環境所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