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梵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在他昏昏沉沉時,他清楚地聽到了沈崇飛在他耳邊說的每一個字,然而他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片刻之後,沈崇飛接了一個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麼,他掛下電話就關門而去。
然後葉梵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等到再次醒來時,依然不知時間年月。
他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胸口仍微微犯疼,手指滑過枕邊時,意外的觸感讓他停止了動作。
他轉回頭,枕頭底下壓著一張白紙,好像是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疊了兩折,平整地放著。好奇心下,葉梵將它打開。上麵果然寫了字,隻不過……這歪歪扭扭,橫不像橫豎不像豎的字跡,是文字嗎?
葉梵湊近細看了半天,才終於湊得出一句完整的話,
——
一生盡,無怨悔,隻望來生,不複相見。
落款,明希。
四句十四字,筆觸無力,一頓一筆都毫無章法,顯然不是一個成年人寫出來的筆跡,可字裏行間言語沉痛,情斷意絕,也絕不是一個未成年人能有的感觸。
沉默了半天,葉梵才慢慢地理出了些許思緒。這是一封遺書無疑,從落款來看,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明希,姓不詳,這封一紙絕筆應該是寫給他哥的,葉梵忽然想起那個扇了他一巴掌的男人,直到現在還咽不下那口氣。憤憤地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葉梵轉身從床上爬下來,走到窗邊。
屋外晴空碧天,陽光普照,他卻聞不到一點活著的氣息。
他已經死了,那個叫葉梵的不可一世的葉家少爺,葉氏繼承人早已經死了。現在的他是一個舉步維艱,活在別人眼皮子底下,甚至受人壓迫逼得自盡的毛頭小子。老天都給了他什麼命啊,上一世讓他風光無限,為所欲為,卻讓他承受朋友甚至愛人背信棄義之辱,死不瞑目,如今重獲新生,卻如活在牢籠,受製於人之中。
在葉梵憤恨造化弄人之時,房門被一陣敲響。
葉梵本想隨口喚道進來,想了一想,還是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口站著一名仆人打扮的人,正低著頭看手中的托盤。葉梵順勢望向他身後,那是一方寬敞無比的歐式大廳,裝修極其奢華,葉梵一眼就望到中央那展水晶吊燈,足足五尺之長從頂上直瀉而下,極致璀璨,就是上輩子的葉梵,也隻能在展示會上一睹耀眼。葉梵心道這家子什麼來頭,竟頂的上三四個葉家了。葉梵現在忽然對那個男人很感興趣,如果知道他的大名,或許對他的家底還能知曉幾分。葉梵把注意力移回來人手中,那是一碗熱氣騰騰類似湯藥的東西。
“這是什麼?”葉梵裝不經意地問道。
那人低頭回道,“是大少爺昨天臨走前吩咐準備給二少爺的,養胃湯。”
養胃?難道這個叫明希的小毛孩天生有胃疾?葉梵頓時皺起眉頭,一想到以後要被胃病折磨一輩子頓時怒從中來,“我不喝!拿走!”
“二,二少爺?”端藥的仆人不知為何麵色驚愕地抬起頭來,顯然是被嚇著了。
葉梵心道難道不對嗎,有錢公子哥不都是頤指氣使,對下人甚至對親人都一副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老子也不怕!葉梵想自己以前一向不可一世慣了,使喚人也使喚地得心應手,唯一一個例外的,便是那一人。
想到這裏,葉梵心頭頓覺空蕩蕩的。
“二少爺?”那仆人見他發呆,又輕輕地叫了一聲。
葉梵回過神來,半餉,才作罷道,“端進去吧。”
那仆人蹲著湯藥走進屋去了,葉梵跟在他身後,也慢慢地走進去。等到仆人擺好湯藥轉回身,正好撞見葉梵那雙美如玉石的雙眸,正直直地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