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頭偕老(3 / 3)

陳明然愜意的伸腿坐著,“覺得也還行,我的結婚成本相對較低。當然,你如果是我心裏的那種類型,溫柔一點兒、漂亮一點兒、賢惠一點兒,我就更滿意了。”

“那你呢?”

“我怎麼了?”

“我覺得你要是多在乎我一些,多關心我一些,我肯定也會更滿意。”

“我有不在乎你?”

“少來了,裝的跟你在乎我似的。”

陳明然剛要說什麼,電話響了。蘇亦好也爬起來,光著腳跳著找到拖鞋,收拾著準備吃飯。

12月25號的中午,陳明然打電話給她,“哎,晚上哪兒吃飯啊?”

“家裏吃吧。”一邊夾著電話,一邊手不停揮的貼原始材料,要裝訂,非要統一的A4紙不行,現在她刷膠水的技術比的上郵局糊信封的工人。

“今兒過節,外麵吃吧。”

揉揉眼睛,“行,你看著定吧。哎,要不吃烤鴨去?”

“烤鴨?多膩呀,滿福升肯定巨多的人,連停車的地兒都沒有。”

“不去那兒吃,去大D。”

“大D在哪兒?”

“你開車往二環走,在東福地那兒,就是東金門橋到日見橋中間那路上,往西,那裏有一個深金大廈,你在那兒等我。我地鐵到東福地,出來就是。”

陳明然夾著電話,劈哩叭啦網上一查,“行,有位子,我定上了。”

“喲,夠快的。”

“那可是,飯統網上什麼沒有?最後一張桌子了,晚上七點,你不準遲到啊,遲到就沒了。”

“行。”

掛了電話,嗖嗖的糊好膠水,看著打孔裝訂機那兒沒有人,呼拉拉的裝好。雖然午飯隻能讓田蓓捎根玉米了,但為了晚上不誤點兒,豁出去了。下班一切清點好,寫上卷宗封麵,仔仔細細的又核對一遍,才往檔案室移交。嗨,緊張而不出錯,這才是咱白骨精的本色。

還沒出門,電話就來了一遍,“開始走了沒?”

“沒呢。”

“快點兒!今天要是遲到了,我晚上就把你鎖在外麵。”

“嗬,還凶了你,等著啊。”

正是高峰,人人都想去過聖誕,地鐵裏人山人海,蘇亦好一連擠了三班才擠了上去。好在不用倒地鐵,東福地下了就是。出了地鐵口,蘇亦好大呼了幾口氣,啊,A市這個地方,了不得的恐怖。什麼資源都要爭奪,房子要爭奪、工作機會要爭奪、交通要爭奪,就連空氣都要爭奪——地鐵裏的空氣又渾濁又稀薄,不爭奪,你呼吸的上嗎?

陳明然遠遠的看見那個小人兒往自己這兒走,米黃色的大衣,深黃色的圍巾,把圓圓的臉烘在外麵,沒有戴帽子,風不斷的吹著她的頭發。毛裏求斯?他突然想到這個名字,臉上不由自主的掛滿了笑容,傻樣兒。

果然,蘇亦好沒有發現他,停下來東張西望,然後站在那裏,兩隻手拎著包,盯著來往的車看。陳明然越發的想笑,他就停在她西麵大約六十米的地方。她不近視,人也機靈,可就是有意想不到的呆。她怎麼就想不到他會先來?等人等習慣了?真沒地位。

看看表,才六點半,看她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他坐在車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喲,老麵向北有點冷、又改朝南站著了?笨,打電話啊,問啊。

手機響,以為是她,看了才知道是小嘍羅們祝他節日快樂。掛了,看她拿出了手機,以為要給自己打電話,卻發現原來隻是看時間。笨死了,打電話啊,催啊,吼啊。

蘇亦好正正經經的站著,約的是七點,現在才六點半,不到催人家的時候。她不到最後的界限覺得沒有理由和人家急,可到了七點,如果不來,那她一定很惱火。蘇亦好有時有些形而上學,她規規矩矩的守著規矩,便以為天下就該守規矩、所有人也都要守規矩。她老老實實的等著,雖然很冷,雖然很希望陳明然早些來。誰說蘇亦好厲害?有這樣的厲害女人嗎?

陳明然默默的看著,她就是不催他,不到時候不催他,寧可自己挨凍,也堅守著時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難道,她不能為了自己而催催他嗎?他是誰?妮子,不要這麼委屈自己成全原則,我是你老公啊,對著我吆三喝四的吼啊,你有權利呀!我不願你和我這麼客氣!

看看表,五十了,從車裏下來,“喂!”

蘇亦好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了笑,“你哪邊兒來的?我沒看見。”走近了看見她的臉凍的通紅,伸出手擠了一下,“傻瓜!”冰涼冰涼的。

兩人落座,陳明然環視了一下,“是不錯,怎麼想起這個地方來了?”

“哦,這裏離律協近,以前常來這裏做義工。”所謂的“義工”,是做免費勞動力。蘇亦好上學時的校外導師是律協某分會的會長,常來開會,蘇亦好過來幫忙做記錄,一般不給錢,偶爾層次高了,就跟著大家在這裏吃頓飯。“你把盤子翻過來。”

陳明然依言,盤底兒上印的MADE IN FRANCE。“喲,真的假的,法國貨?”

“真的吧,聽說這家店是位留法的博士開的,學的是什麼?經濟?忘了。神奇吧?”

“是挺神奇的,出去回來開了個中餐館。哈哈,思維不一般。不過這環境還真和那些傳統的中餐館不大一樣。”

“嗯,還行吧,主要不是很吵,我不喜歡福滿升,轉來轉去的,總覺得不如這裏敞亮。”

服務員來點菜,蘇亦好當仁不讓的拿著菜譜,兩個人,也吃不了許多。就是對麵那個人東不吃西不吃的,很麻煩,要和服務員一一交待清楚,最後特地交待要兩份鴨湯。

“喝那個幹嘛?”

“那個解膩,要兩份,可免費續杯。”

陳明然倏的想起他倆的結婚宴,那免費續杯的酸梅湯可是……,想一想,今天可別提那不高興的事兒。“蘇亦好,咱倆可結婚八個月了。”

“有嗎?”

“不信你自己算。”

默默的數數,“還真是。”

“哪天結的了?”

“忘了。”

“你們女人不挺愛記這個的嗎?”什麼結婚紀念日,看的挺重,好像賽過生日。

“有什麼好記得的?記不記住,都不會影響感情。我不相信,記住了感情會更好?純粹自欺欺人。”

陳明然搖搖頭,蘇亦好怎麼就不像女人呢?

烤鴨上來了,夾一口,“味道也還行。”

“太好了,環境可以,味道也可以,那麼這頓飯由你簽單。”

“謔,你還敲詐?”

蘇亦好揚揚眉毛,嘴裏含著鴨肉,不利落的說,“這叫按勞分配、各司其職。”

陳明然吃了兩口,“蘇亦好,你沒點點兒別的酒水?”

“不愛喝。”

“點個有氣氛。”

“什麼氣氛?”

“兩人吃飯總得要點兒氣氛吧?”

無奈,“酒水,就是兩樣,酒和水。酒,你不能喝,喝了超標,不能開車。水呢,《東邪西毒》上說了,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涼。難不成大冷天的,你居然想讓我越喝越涼?”

頭上“當”的挨了下鐵勺子,“就你理論多。”

蘇亦好摸著頭,“本來就是嘛,就你事兒多。”

陳明然看她那傻樣兒,禁不住又笑了。究竟是她越來越傻,還是他越來越傻,怎麼總覺得她有時不像以前那麼精明了呢?還是他沒看出來?

結了帳出來,蘇亦好自動自覺的跟在他身後,他停下來,“哎,咱倆散會兒步吧。”

“散步?這冷的天,黑乎乎的?”

“你別不浪漫,就一會兒。”

想想,“也是啊,剛吃完了得溜達溜達,要不不消化。”

陳明然哭笑不得,有些思維,她比自己還男人、還理科生。兩個默不作聲的走了一會兒,“蘇亦好,你覺不覺出來有些別扭?”

“是啊,很冷。”圍巾都遮到臉上去了。

“不是,我是說……你是不是該挽著我的胳膊?”

“嗯……,可是我沒戴手套,那樣會很冷的。”

“笨,你把手插我的口袋裏不就行了?”

“啊,對啊。”左胳膊鑽進他的右胳膊,看了看,“可是你的手已經占住了口袋?”

“沒事兒,裏麵地方大,你進來吧。”

她的手進來了,碰上了他的手,口袋裏頓時有些擠。他展開自己的手,把那隻手包在掌心中。蘇亦好抬頭看看,然後把頭挨到了他的胳膊上。周圍都是黑的,陳明然停住了腳,他的頭低了下來。

溫暖頓時圍裹了蘇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