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擁有了隱身的能力,是他過15歲生日的那天。
15歲正值中考年,備考壓力激增,平日裏不僅僅要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還要自己去買習題集做,各種課外輔導班也是五花八門,紛至杳來。媽媽也是第一次禁止他邀請朋友來家裏開生日派對。除非盛怒之下,賭氣離家出走,約了朋友去網吧通宵。
那網吧距離除非的學校城南三中相當近,是除非和幾個好哥們常去的小據點,店老板做的就是學校生意,自然不會管。學生們的口口相傳是最好的廣告,網吧的生意日漸火爆,常常人滿為患,滿廳都是穿藍白色校服的學生。
城南三中並不是重點中學,在整個青島市也隻是一般,升學率也一直圍繞著百分之十這條線上下波動。以前的校長是部隊轉業來的,對教育是個門外漢,也沒有啥追求,隻求本本分分熬到退休。就在一年前,老校長終於圓夢退休,市裏從下麵的縣中學調上來了一個新校長。那新校長原來是師範畢業的高材生,在基層任教了十多年,年輕時滿腔的熱血和抱負都早已消磨幹淨。這次上調南山中學,喜不自勝,仿佛又找回了年輕時的自己,定要大發作為一番。新校長立下宏願,意欲將南山中學打造成升學率前十的市重點乃至省重點。自然,學校旁的網吧,也就成了新校長的眼中釘肉中刺。
新校長上任以來,已經搞了十多次大規模網吧檢查,抓到的學生都受到了處分,嚴重的還會被退學。店老板的生意黃了大半,卻也敢怒不敢言,隻是經常會幫學生放哨。他在網吧中設了個後門,一旦發現城南三中的教師來查,便抓緊通告網吧中的學生,讓他們從後門撤退。次數多了,店老板和學生也形成了堅定的革命友誼,一些膽子大又愛玩的學生,有了店老板的掩護作保障,依然堅持光顧。學校一來人,便從後門撤退,成功逃脫,屢試不爽。除非便是其中之一。
除非打了三局DOTA都輸了,莫莊對此相當不滿,又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知道他還在生氣,便勸道:
“除非,你也別太糾結這個事了,阿姨也是為你好。沒辦生日派對,我們這些好哥們不還是在一塊嗎?生日快樂除非!”
“草,還嗶嗶這事呐?”旁邊的周梓雲一臉不耐煩,“除非,別他媽的亂想了。生日快樂!狀態好一點,咱們再開一局。”
“我不想打了,你們兩個玩吧。”除非退出了遊戲,點開了一款叫紅色警戒的遊戲。
莫莊了解除非的習慣,一旦他心情低落,就會習慣性的玩紅警。這是一款他們在小學時就開始接觸的老遊戲,現在的網吧已經很少有人玩了。除非的技術在他們之中是佼佼者,經常開七個冷酷的敵人這種困難局。他打起紅警來如行雲流水,每一個兵種都能夠盡其所用,輕輕鬆鬆得就將最高難度的電腦打個落花流水。除非享受這種快感,這是勝利的快感,這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生活中一切的煩惱與不愉快。
忽的,店老板拍了拍除非他們,一臉冷笑:“快走吧,你們的老師又來查人了。現在當老師的還真他媽閑!”
除非朝著網吧門口望去,果不其然,那正是他們學校的幾個老師來了,其中還有除非他們的班主任葛靜。
“他媽的,多事!”
除非更加煩躁了,家不能回,網吧也不能待了,要在何處過夜?然而時間緊迫,跑路要緊,暫且也沒工夫想這些。除非和莫莊周梓雲他們,收拾了東西,便從後門溜走。
“哪裏走?!”
隻聽得一聲怒喝,三人都冷顫了一下,這聲音正是初三級部主任劉澤峰的聲音。劉澤峰是老校長的舊將,在老校長時代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語文老師。劉早就對老校長無為而治的教學態度心存不滿,覺得自己在這樣一個庸人手下蹉跎歲月實在是糟蹋人生,一度產生了辭職的念頭。終於,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新校長上台了。劉澤峰與新校長的教學思路不謀而合,兩人一見如故。新校長甚是器重劉澤峰,升他做初三年級級部主任,嚴密監督準畢業生們的學習生活。
“哼哼,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走後門?哼哼。你們一個也跑不了!”劉澤峰得意之色躍然臉上。
除非暗暗叫苦,都快畢業了,卻碰上這麼個麻煩。劉澤峰肯定要通知家長的,在學校挨處分掉價不說,回家還要被爸媽訓斥,真是倒黴到家了。除非環顧四周,大約有十幾個學生,看校服都是城南三中的,有男有女,全都被抓住了。他忽然想到,既然有這麼多人,劉澤峰想必一眼也不可能全認識,他也就一個人,能把我們都包圓了?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跑!”
除非大喊一聲,便嗖的一聲蹬蹬蹬得跑遠了。除非平日裏不大愛運動,但跑步卻相當優秀,尤其是短跑,爆發力驚人。這一下子把被抓的學生們嚇了一大跳,周莫二人反應快,瞬間懂了除非的意思,也分頭逃跑了。眾學生見此場景,也紛紛逃跑。刹那間,十多個學生作鳥獸散,四下狂奔,場麵相當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