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峰被嚇了兩跳。
第一跳是被除非嚇得。他沒想到竟然有學生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跑路,簡直不要命了。他正盤算著一會要把剩下的學生挨個盤問,一定要問出這個藐視教學權威的家夥是誰。
第二跳是被所有人嚇的。他沒想到自己連盤問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所有的學生都效仿除非跑路了。
反了天了!
劉澤峰勃然大怒。這是對教師,不,這是對教育的公然挑釁!這樣下去還了得?小時候就這麼無法無天,長大了豈不是社會敗類?一定要抓住他們!尤其是那個領頭的!通告批評算是輕的,應該罰以強製退學才對。留著這種人在學校隻會汙染其他同學。
劉澤峰跟著除非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心想無論如何要抓住這個第一個吃螃蟹的。劉大學時代參加過學校的田徑社,練的是長跑。多年的教學生活消磨了他的身體,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澤峰這次是為教師的榮譽而戰,跑的也來勁,和除非間的距離也逐漸縮小了。
除非承認今天是黴神降臨。放著那麼多學生不追非要追我,去追個跑得慢的女生啊。他本來就擅長短跑,長途奔襲逐漸力不從心,速度也慢了下來,便想著找個地方躲躲。逃到福祿南路和辛集路的交叉路口,除非右拐進了秋山街,隻聽得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除非慌亂之下,拐進一條胡同。
“他媽的,這是條死胡同!”除非喘著氣罵道。
除非看了一下,那胡同盡頭的牆倒是不高,翻過去的可能性是有的,但這胡同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可以墊腳的道具。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幾張撲克牌,還有幾個空酒瓶子。
完了,認命吧。
除非靠著胡同盡頭的牆,閉上了眼睛,臉色煞白。他想象著母親聽到自己被處分的時候會有多傷心,這傷心比他挨父母的罵還要令他難受。運氣好些的話,說不定不會被退學,但終歸會有處罰的。全校通報批評,離家出走,網吧,逃逸。到時候全校都會知道。
怎麼辦?該怎麼辦?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停下了。
除非知道劉澤峰走到胡同口了。他在猶豫,猶豫他應該往哪個方向去追。
現在隻能祈禱他不要進這個胡同了。
啪嗒,啪嗒,啪嗒。
聲音越來越大。除非麵如死灰。是劉澤峰,他在往這邊走。
啪嗒,啪嗒,啪嗒。
漸漸地,除非能夠看清楚劉澤峰的臉了,那張臉麵無表情,正一步步地接近他。
除非還留存著最後一點點希望,那就是在夜晚,胡同裏麵黑乎乎一片,不仔細看的話劉澤峰有可能不會發現自己。除非慢慢蹲下,縮在黑暗的角落裏。這樣或許不會被發現。
千萬不要被發現啊!除非此刻隻有這一個念頭!千萬不要被發現!
“嘀——”一束亮光襲來,剛好照在除非的臉上。
除非眯著眼睛看去,原來是劉澤峰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黴神附體啊。
這下估計是逃不掉了。
除非打算站起來,老老實實地跟劉澤峰認個錯,再好好奉承他一下,爭取個寬大處理。但是他很奇怪,劉澤峰發現他之後表情並無任何變化,眼神中反而有些疑惑。
這家夥怎麼回事?忘記了我是誰了嗎?
忽然,手電筒光轉移了照射方向。劉澤峰慢慢踱步,去檢查另一個角落了。
誒?
什麼情況?
他沒看見我?
不可能啊,手電筒光剛好照在我臉上,除了瞎子誰都能看見。
他瞎了?
不可能,瞎子幹嘛還用手電筒?
他傻了。
嗯,應該是這樣,隻有這個能解釋得通。
除非慢慢的從牆角移出來,躡手躡腳的向胡同口走去,等走的遠了便跑了起來。
大難不死!大難不死!
除非想到自己劫後餘生,心中的快樂難以言表,跑的也更加歡快。直到逃到安全的地方,除非找了個路燈倚著,大口吞吐著空氣。正是夏夜,溫度比白天低不了多少,除非跑了這麼久,已是汗流不止,便用手揩去額頭的汗。
誒?
這是除非今夜第二次驚異了,而且這一次驚異的程度相當誇張。
我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