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硯大概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完了吧,他試圖張嘴說些什麼卻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誰知道剛那個睡著了的梁樂竟又醒了。
梁許倒是不慌不忙,直視著梁樂淡淡開口,“你還不去睡嗎?”
“要去了。”梁樂冷淡回道,推了推眼鏡,臉頰旁有明顯的壓痕,可卻讓蘇洛硯覺得猶如魔鬼,“洛硯哥,其實你不必擔心的。我哥的事他早就跟我說了。”
蘇洛硯看向梁許,對方對他微微一笑。
梁樂走後,蘇洛硯才後知後覺的手心裏都在冒汗。他曾破釜沉舟想過坦誠,奈何無論這一世還是上一世都是重蹈覆轍,喜歡的唯有梁許。而梁許,是他的變數,他無法控製。
電視裏他們已經在唱難忘今宵,蘇洛硯無力的勾了勾嘴角,想著確實夠難忘的。他往客廳走去,沒走兩步,梁許拉住了他的手。轉過頭的時候,眼裏隻看到梁許那雙眼,一片漆黑。
“怎麼了?”
似乎又在放煙花了。梁許輕聲淹沒在一片絢爛中。蘇洛硯轉動視線,在那深刻的藍色當中隻看到一劃而過的痕跡,他拍了拍梁許的背,隻覺得有點累。勉強自己笑了笑,他還能說什麼,無論怎麼樣梁許都不願意說,他不會勉強他,可不代表他不能發脾氣。何況他從來不是生氣,隻不過是一種麻木了。大概是當失望到頂點,再發生更糟的事情也無所謂了。
梁許緊緊抱住蘇洛硯,仿佛要將他陷進身體裏骨血相融,他也會怕,當初也許就不該再接近他了,這樣他才能夠無所顧忌的報仇。隻是終究,他違背不了自己的心。
“說真的,梁許,”蘇洛硯掐著梁許的後背,十指仿佛要掐進肉裏,他覺得大概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吧。明明如今他們還擁抱著,明明彼此都喜歡著對方,可他卻覺得心好累好累,累到再也沒辦法向上一世一樣愛的衝動,“也許,我們需要分開各自冷靜下。或者……”
我們就應該這麼分開。
“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梁許雙眼緊逼,慍怒讓他提高了聲音,“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上一世我妥協,我傻,但不代表著我還會這麼做。”蘇洛硯打斷他的話,疲憊的撐著臉不想再提。
梁許看著蘇洛硯往後退一步,在退一步,直到身體融入在燈光中,就像是曾經無比耀眼的歌壇巨星。
“你要離開我?”梁許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他竟然也會質問,也會軟弱。
蘇洛硯搖頭,在梁許發亮的雙眼中緩緩說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在逼著我離開你的世界。我從來,”他手指虛晃著梁許胸口的位置,自嘲,“都沒走進過你的心,你也不想我進去。”
氣氛僵硬的可怕,梁許就像是一頭壓抑怒氣的猛獸,蘇洛硯毫不懷疑他撲過來會將自己撞倒在地,但是如今他什麼都不怕。他曾經放棄自己的榮耀,隻為了可以和梁許在一起,如今再次傷痕累累,他心已死。
蘇洛硯以為梁許會撲過來掐住他的脖子,就跟那個時候一樣。
可他笑了,神色暗淡,像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從你死去的三年後,我就一直在策劃一件事。當我查到真相,我竟然在想你要是知道了會不會自殺呢。”
直到清楚的意識到你已經死去的第一百天,我才終於知道,原來我也是喜歡你的。隻不過我也會怕,怕終究權力還是大於你,怕明白你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我所擁有的一切。可無論多麼清楚地意識到,也已經太遲了。你早已死去,而我也即將踏上黃泉路。命運是多麼諷刺啊。梁許想。
蘇洛硯抬抬眉,他不讓自己內心觸動表現出來,隻是安靜的聽梁許接下來的話。
“害你的人,”梁許張口,那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電話的鈴聲響了起來,躁動的在安靜的客廳裏提醒著焦灼著的兩個人。“嗬……”
他拿起手機來,沒有在開口說話。
蘇洛硯想,他終究沒有那麼重要,也最終比不過電話裏那個人。至於梁許說的那個人,除了燕聞心還有誰。就算他明白梁許是為了他報仇,可實際上一切都沒用了。他布置所有的局,也許隻是因為之前也被欺騙了罷了。而蘇洛硯不在乎了,他輕聲走上樓,傷心失落憤怒卻沒有讓他失去理智,他還記得這裏是哪裏,而現在又是什麼時候。
隻不過有什麼用呢,他累了是最好的逃避借口。
帶來的行李不多,蘇洛硯很快將幾件衣服塞進行李箱裏,手無意識的撫摸過他們曾經同床共枕的床沿,斂下眉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他沒有期望梁許會上來,也沒想過事實真相如何,隻是覺得一切不過是依舊將他推向了同一個結局。手機定好明天回去的機票之後,蘇洛硯站在窗戶邊看下去,街燈搖曳,像是無根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