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寒迎著南風返回紫嵐,正值春耕時節,一路上倒是見到無數老農在田埂中勞作。春種秋收,不敢有一天延遲,幸好周靖寒立法甚全。每年的徭役稅收都有明文規定,違者最輕乃是罷官抄家。所以農戶的生活比以前倒是強了不少。
對於自己的苛法,周靖寒也是不得已為之。華人以權為重,自古輕法。為了改變這種弊病為以後的改革準備,就必須以嚴酷的法律為基礎。
“陛下,許丞曾言,改革牽一發動全身,隻能徐徐圖之。上次陛下決定明法護農,說實話已經觸動了朝中不少人的神經了。”李炎憂道。刀光劍影的戰場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見的戰爭,一旦周靖寒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周靖寒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最討厭,就是受製於人!他是九五至尊,是立誌要當千古一帝的人!可每當一想到自己的敵人,在深夜,他卻也倒吸冷氣。
可他是個執拗甚至可以說偏執的人,偏執到可怕。
“我需要一個能主持大局的人。”周靖寒緩緩道,他望著窗外那片天,那地,微微出神。
李炎駕駛的馬車很快就進入了京城,其實門口的衛士早就換成了京軍好手,一見是李炎駕車,自然知道車內是何人。立時皆是挺直了熊腰,期待車內的男人能看到他們。李炎笑罵了一聲,一揚馬鞭,衝入了紫嵐內。
紫嵐乃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千萬,繁榮異常。看著窗外的繁盛,周靖寒倒是心情好些。“李炎,把車停了,陪朕走走吧。”
李炎吆喝一聲,把馬車停在巷子內“陛下,今日倒是風和日麗,是個好天啊”李炎笑著說,周靖寒點點頭,二人如世俗的貴公子般,隨意的逛了起來。周靖寒不是久居深宮的人,自然知道紫嵐哪最好,最繁華了。
------洛水道
紫嵐三道三街九十九巷,最好不過洛水道。洛水道臨近城北,寬三丈,長十數裏,內接紫嵐中心,聽虛湖。大堯是沒有開市令的,正值晌午,洛水道自是人流入川。
二人正走著,忽聽前方茶社傳來一聲驚響,無數百姓一聽,似是早就準備好了般,紛紛湧了進去,李炎見了納悶,拉住一人問道“這位朋友何故如此著急啊?”那人一臉不耐,揮手道“林先生又要說書了!”說罷撥開李炎的手“你快放開,不然沒地方了!”周靖寒一聽來了興趣“想不到一個說書先生倒是有此號召力,也罷,李炎隨我前去看看。”
此時這林雲茶社早就沒了地方,周靖寒二人就近門口站著。隻見茶社最內,擺了方桌屏風,一名身著青衫的俊逸青年正講述著周靖寒祖父堯德宗之事!一般說書之人,都講些神鬼傳說,講皇帝,可真沒幾位。
“陛下,此人如此大膽,臣立刻格殺了他!”李炎沉聲道,手已按住了劍柄,居然起了就地格殺之心。
“不急。”周靖寒淡淡一笑“且聽此人講些什麼。”背負雙手,一副雲淡風清之樣。
堯德宗,周淩風,在位四十五年,頗有建樹,乃是一位明主。在周靖寒眼中,皇爺爺就是神一樣的存在,父親性子純良,不受重視,可皇爺爺對於自己卻是異常疼愛。自周靖寒即位後,他越發覺得皇爺爺是何等人傑,單說一項,周靖寒能有今天,與周淩風的教育密不可分。
周靖寒表麵不說什麼,但上心的很,隻要那書生敢瞎說什麼,他不介意親手格殺這人!
就地殺了!
周靖寒淡漠的雙眼對上了那人,隻一眼他就發現,這是個病人!沒錯,麵色蒼白,氣脈沉虛,頭頂氣運黯淡,甚至還有大凶之象!可這個男人太清秀了,秀氣的如個女孩子,而這種秀氣不是單指他的長相,而是看他第一眼起,就覺得此人是一種從骨子裏的清秀!身著青衣淡如茶。
這林先生輕輕咳了一聲,看似不大,卻是讓所有人都是耳目一清,都不再言語,紛紛端正而坐,如進了私塾般,變成了求學童子。
大氣!
周靖寒微微一驚,倒是頗好奇此人的來曆了。
“上回講到了德宗十八年,今天我們繼續,翰林院發布的德宗記中曾說……….”林先生上來就是堯朝正史,德宗十八年確有大事,這一年,他令禮部等重修前朝九九共八十一卷經書。以為士子科考,官員考核之用,並重開武舉。
據說周淩風有一天閑來無事,讀到了前朝的《正一經》,大為歎服,感慨太祖圈書考核,太過狹隘,以使朝內盡是吟詩作對的文人。
“奏折雖駢儷,但無民心聲。”德宗歎道,遂堅定改革之心!
這林先生聲音如秋夜搗衣,字字如玉打銀盤,揮手間,竟是儒生意氣,浩然天地間!周靖寒此時已殺機全無,反倒是生出一愛才之情!可就在此時,這林先生聲音驀地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