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寧趕到醫院的時候,顧唯頌正在接受檢查,葉牧呆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與周圍的場景融為一體,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何斯寧的身影罩住她,她抬起頭來,認出來人後,“何姨,他看不見了……要怎麼辦?”
何斯寧歎了一口氣,將葉牧的頭埋入自己懷裏。若是她知道怎麼辦,她也不會放任他的病情惡化到這種地步。
檢查用不了多少時間,很快顧唯頌就被推了出來,何斯寧和葉牧趕緊迎了上去。
“剛才腫瘤暫時性的壓迫了視神經,現在病人應該能看見。”站在一邊的醫生冷靜地開口。置身事外的人總是能保持恰到好處的冷靜。
葉牧趕緊上前一手抓緊他,另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顧唯頌抬手捉住,看著她笑說:“醫生不是說了能看見嗎?”
葉牧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轉而就將眉頭皺得更緊。她看向醫生:“你剛才說腫瘤?”
醫生也麵色凝重:“是的。由於沒有病曆單,我希望能盡可能具體的了解情況。”
從剛才一直沒什麼反應的何斯寧出聲了:“是良性腫瘤,三年前發現的。”
“三年?”醫生微微吃驚,“三年控製成這樣,很不容易。怎麼沒有切除呢?”
“醫生說是一種有絨毛的腫瘤……”
“還長在記憶區域裏。”醫生接過了何斯寧的話頭,看向顧唯頌時,一臉了然,“好吧。用藥曆史呢?”
何斯寧熟稔地報了一大串藥物名字,醫生聽得微微驚詫。何斯寧卻隻是雙手環在胸前,靠著牆壁,仿佛是最理所應當的事一般。顧唯頌偏頭看何斯寧,眉頭微蹙。
醫生了解完情況後便離開了,何斯寧倚在牆壁上,麵色微冷:“如果你還想拖的話,繼續。你都耗得起,我有什麼耗不起的?”說罷甩上門走了。
於是病房裏隻留下了他們兩人,顧唯頌目光深邃地看著葉牧,葉牧卻滿腦子都是“三年前發現的三年前發現的三年前發現的”,直到顧唯頌拉了她的手出聲:“小牧?”
葉牧低頭,卻不知道應該擺什麼樣的表情。她應該撲上去牢牢地抱緊這個錯過了三年的男生嗎?還是她應該責怪他沒有講出實情?
本來早就習慣了的消毒水的味道在這一刻又變得明顯起來,隨著呼吸進入她的鼻腔,進入她的胸肺,在靠近心髒的位置,引起一陣一陣的疼痛。
病房外人聲嘈雜,病房內卻是一片寂靜。
葉牧目光定在對麵牆壁上的某個半點,就是無法看向顧唯頌。他的手此刻那麼真實地與她碰觸著,可是她卻不敢確定,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她寧可相信之前三年她相信的那個可笑的原因:何斯寧拐走了她的顧唯頌。也不願不能相信現在擺在她眼前的真相:顧唯頌,一個畫家,因為一顆早可以切除的腫瘤,最終到了失明的地步。
顧唯頌感到自己握著的那隻手僵硬地顫抖著,看到葉牧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看到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痛苦。一陣心疼,正想把她拉進自己懷裏,葉牧卻突然甩開他的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