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燁宣站在答辯室的出口,一身正裝卻仍然難掩滿臉的疲憊,聲音嘶啞道:“你知道了?”
在葉牧沉吟的間隙裏,漏進來的是她周圍嘈雜喧鬧的市井之聲,等不及她回答,俞燁宣就大步向外走去,同時說著:“你現在在哪裏?”
他急急奔赴的是,早在他心裏預演過無數遍的最後的挽留。
葉牧仰頭,風吹過頭頂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樹枝上仍舊殘留著這個夏季的蟬蛻。而她拚命想要遺忘的那個秋季和那個冬季,突然變得莫名清晰。
回憶裏,都是笑。
掛上俞燁宣的電話後,葉牧轉身回去。
幸好,幸好是良性的。
葉牧離開的時候是正午,再次回到病房時是下午兩點。短短兩個小時,病房裏卻空蕩蕩的一片了。她懷疑是自己記錯了病房,便找護士確認。
“噢,那個病人嗎?病情突然惡化,轉院了。”護士語氣淡定地投了一記炸彈給葉牧,葉牧不負眾望地被炸得血肉模糊。
“轉院?轉到哪裏去了!”
護士翻了翻記錄表,搖搖頭:“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轉院沒有記錄嗎?”葉牧激動地抓住護士的手臂。
“來了一群人把他抬走了,能有什麼記錄?”護士皺著眉說完就拉下葉牧的手走開了。
葉牧愣在原地心裏一片混亂,掏出手機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顧唯頌的聯係方式,於是趕緊撥給了何斯寧。
電話響了兩聲後很快被接起。
“何姨!顧唯頌在哪裏?”
“他,我帶他回意大利了。”
“他怎麼樣了?情況很嚴重嗎?”
“已經穩定下來了,”何斯寧頓了一頓,“小牧你跟他說了什麼?”
葉牧沉默下來,是因為自己麼?
“小牧,何姨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聲抱歉。關於三年前,是我逼顧唯頌的,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不要再恨他了好嗎?你到意大利來看過他的畫室就會明白,他的心裏已經再也走不進任何人了。”何斯寧緩緩地說著這些話,聲音低沉。
葉牧猜到了的,注冊那天他們把她帶到畫展上的時候,就猜到了,隻是自己一直在逃避這個真相罷了。至於為什麼要逃避,連葉牧自己都說不清楚。大概是覺得,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那麼就這樣吧。
“何姨……”葉牧想找點什麼東西來說,最後出口卻是,“怎樣都沒關係,隻要他沒事就好。”
“小牧,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他的心裏,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走進去了。你懂嗎?如果有人,隻能是你。你能夠回來嗎?回到他身邊。”何斯寧有些氣急。葉牧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早就得出了答案,不是能不能,而是能也回不去了啊……
何斯寧聽著電話那頭的沉默,又看了身邊被插了各種管子,生命垂危的顧唯頌,繼續說道:“他的情況雖然穩定住了,但是一點都不好,葉牧你明白一點都不好的意思嗎?他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尤其是當他一點求生欲望都沒有的時候。我在求你一個承諾,就算不以為然也請暫時假裝好嗎?”何斯寧說得越來越激動,她真的,真的,很怕失去顧唯頌。這種恐懼她曾經以為最愛的那個人也沒有給過她。而她現在,竟然對小她八歲的顧唯頌有了這種感覺,這種事想想都覺得惡心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