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姒挽著薑梣的手,辭過薑大太太,帶著各自的丫頭便跟著那引路的丫鬟出了屋子。
定國公府是上百年的世家,一草一木皆自成景『色』,那引路的丫鬟帶著她們轉過月洞門又過了幾處回廊,姚姒卻覺著離花廳越來越遠了,她自打吃過上次的虧後,便心有餘悸,海棠一直就在她邊上跟著,看她踟躕的樣子,連忙在她耳邊細聲道:“姑娘莫怕,這是在定國公府,看樣子是往晚『露』台而去的,那裏涼快許多,倒是個好去處。”
姚姒見她這樣說,也就安了心,和薑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半刻鍾後便到了海棠所說的晚『露』台,便聞得一陣陣的香味。原來這晚『露』台植了些早桂在廊簷下,寬闊的涼亭裏設了錦幔,裏頭早已擺好了瓜果點心和茶水,裏頭且設了琴案和畫桌,這樣熱的天氣,看到這晚『露』台,就叫人心頭的燥熱去了一大半了。
那丫鬟又屈膝請她們進亭裏去,卻又不再多一言,立在外間的兩個小丫頭立時打起了錦簾。
薑梣若有所思了一會子,便朝姚姒擠眉弄眼的笑,“看來,今兒是沾了你的光了,看這處處貼心周到的模樣,倒叫人羨慕死了。”話音一落,人便進了裏頭。
姚姒眼瞧著她雖說著羨慕的話,可臉上卻全是打趣她的促狹樣子,心裏頭像吃了蜜般的甜,隻是一時猜不到這到底是曾氏吩咐人備下的,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在背後做的。
薑家還未出事前,薑梣這個閣老的孫女,自然也是滿負才情的,琴棋畫書不說樣樣精通,但她獨愛彈琴作畫,乍一看來,這裏的雅設倒像全是為她準備的一般,原本想再打趣幾句表妹的話,就都化作了驚奇,那桌案上竟然鋪著一幅前朝的畫作《孤山煙雨圖》,她嘖嘖幾聲,轉頭朝姚姒望去,“這手筆也太大了吧,姒姐兒,這,這定國公府都是這樣待客的嗎?”
姚姒叫她這樣一說,才發覺了幾分異樣,畫作她雖然不懂,但那琴她這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丫鬟似乎是看出她們的不安,連忙上前躬身道:“主子交待過了,兩位姑娘不必客氣,隻管在此處彈琴賞畫,這會子時辰還早,賓客也還未全齊至,府裏給夫人祝壽的時辰是巳時,時辰快到時,界時自會有人來領兩位姑娘過去正堂。”
姚姒見這丫鬟進退有度,待她二人也甚恭敬,便道:“今兒府中賓客眾多,貴府這樣客氣周到,倒叫我們心生不安,不若請姐姐相告,是府中哪位夫人的安排,也好事後讓我姐妹去答謝一番。”
那丫鬟仍是恭敬地回她:“還望姑娘見諒,奴婢也是聽吩咐行事,兩位姑娘且歇著,奴婢還得回屋去當差。”
姚姒曉得再問她,她也不會說,隻得作罷。見那丫鬟果真屈膝告退,便對薑梣笑了笑,“主家人這樣周到,若不領受到有些辜負好意了,梣姐姐,咱們且別管是誰了,反正一會看見世子夫人,咱們再道謝吧。”雖是這樣寬慰薑梣,隻是她心裏倒底起了幾分不安,又怕叫人瞧見這裏而覺得自己輕狂,心裏又愈加想念趙斾,一時便有些心不在焉。
薑梣倒是個實在人,聽她這麼一說,也就放開了疑慮,倒真個兒品起那畫來,也不管姚姒那一番柔腸百結的女兒心思。
過了一會子,姚姒想去更衣室,那小丫頭便引了她去,海棠自告奮勇地扶了她,姚姒便讓綠蕉留下。
晚『露』台並不大,勝在開闊,轉過一道回廊,便離了晚『露』台,從更衣室出來,那小丫頭便又領著她往回走,隻不過到了晚『露』台卻不進去,而是要引著她向左邊的廊子走去,姚姒略停了腳正疑心,海棠卻笑嘻嘻地對姚姒小聲道:“姑娘,五爺回來了,這會子就在前麵的彩鳳樓裏等姑娘過去呢。”
姚姒早就猜到是這麼回事,心裏的歡喜一時兜頭兜腦而來,也顧不得羞怯,連忙問她:“真的嗎?五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想著這會子他不在外頭待客,怎地又有空來見自己?隻是她這樣去見趙斾,卻是把薑梣一個人丟在了晚『露』台,不由麵『露』為難。
海棠朝她眨了下眼晴,“姑娘且放心,梣姑娘隻怕早就瞧出來啦,那裏的畫和琴就是為著梣姑娘準備的,這會子隻怕梣姑娘是一股腦地沉浸在畫作裏頭出不來了,是沒心思來想姑娘的了。”
敢情這都是趙斾早就準備好了的,怪不得海棠一路了如指掌,這壞心眼的丫頭!姚姒嗔了她一眼,到底急著想見到趙斾,這種願望贏過了所有的顧慮,腦海中再也想不得別的,就想知道他是瘦了還是胖了,有沒有受傷,是否也如自己思念他那般的掛念自己……
彩鳳樓是座兩層的小樓,此刻樓麵窗戶洞開,小丫頭停了步,海棠守在樓下,示意她自己一人上去。姚姒再也顧不得個麼,提了裙角一步一步上樓,腳才剛剛踏上二樓的樓麵,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