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懷念吾師陳源(西瀅)教授袁望雷(2 / 2)

四、重視教書育人

在《著書與教書》裏,陳教授是主張教書的,他說:“胡適之先生的著書和譯書的大計劃,我們已經說過我們是十二分的讚成,可是他同時要脫離教書生活,我們就不敢讚同了。”他又說:“歐洲的大學往往因為有了幾個人格偉大的教授,全校的學風甚至於全國的學風,居然一變。中國從前也有許多書院,造成一種特殊學風,這不能完全歸功於治學方法,大部分還得力於人格的陶冶。”“隻有一般專心學問的教授以身作則,由人格的感化,養成好學的學風。”“我希望胡先生還是每天少寫一千字,不要脫離教書的生活。”陳教授再三強調教書育人的重要性,他用行動實踐了自己的主張。他先後在北大、武大教書二十餘年,雖不能說他的桃李滿天下,而他教的學生還是不少的,如著名的翻譯家葉君健學長,就是1937年武大外文係畢業的。葉曾在《陳西瀅和淩叔華》一文中表達了他對陳源教授的懷念。還有1941年武大外文係畢業、與筆者同班的吳鴻藻去台後改名吳魯芹,任台大外文係教授,是台灣著名的散文作家。他於1983年在舊金山逝世後,台大教授、另一位武大校友齊邦媛編輯出版了《吳魯芹散文選》,曾在台灣風靡一時。

陳源教授在武大任文學院院長時,曾教過我們三年英文課,如英文短篇小說、英國文化、翻譯、世界名著等。我愛聽他講“英國文化”這門課,不發講義,不用教本,指定幾本書作為基礎讀物。他背微駝,上課時常穿長布衫,戴金絲眼鏡,慢條斯理,每隔三五句就要“這個……這個”一兩次。久而久之,我們覺得“這個……”是講課的一部分,像是無聲的音樂,又像是讓我們回味他講過的話。於是刹那間,我們忽感有所領悟,那份喜悅是難以形容的。他在講授“英國文化”時,旁征博引,頭頭是道,同學們覺得陳老師是一位通儒,這門課最能表現他的學問淵博。我每次上課如入寶山,從不空手而回。

他對學生溫文爾雅,笑容可掬,從不板著麵孔。他和英國戲劇家蕭伯納是朋友,蕭氏主張用笑來教育人,陳教授受他的影響,也相信用笑來教育,比道貌岸然來訓誨更為收效。上麵提到的吳魯芹曾在一篇文章裏談到陳源教授說:“談到通伯先生的學問或者文章,我都不佩服,……但對先生之風,先生的幽默感,先生的人情味,先生瀟灑中不失其認真的態度,我是親身感受到的。”

我認為評價一個人,不能隻看他的一時一事,要看他的全部曆史和主流。陳源教授一生對中國的高等教育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為國家培養了許多外語人才:有的成為翻譯家,有的成為作家,有的成為大專院校的外語教師。在他編輯《現代評論》的“閑話”專欄時,他痛斥北洋軍閥政府,同情下層勞動人民。他長期居住英國,為促進中英文化交流作了不少工作。從前麵談到的《陳西瀅與淩叔華》一文中還可看到,“中國地質之父”李四光教授當年從海外奔回解放了的祖國,陳源教授夫婦還幫了不少忙。陳氏二十年代在北京女師大學潮問題上雖有其落後的一麵,但瑕不掩瑜,陳源教授是一位對祖國有貢獻的知識分子,是一個愛國者。

(作者為武大老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