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說吧,到曠野去說(1)(1 / 3)

1從揚州回上海之後心情稍稍地好些了。我知道,其實,在我們的生活中,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敵人,敵人隻是在我們的內部,我們所要做的是和這內部的敵人鬥爭或者和解,我的敵人呢?是我內心的怯懦,對死亡的恐懼以及由此而來的對周遭所有事物的厭倦。人是世界上惟一一種能體驗到不願死亡而又麵臨死亡之痛苦和恐懼的動物,也正因此,人才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友誼、愛情才顯得彌足珍貴。

人作為有限者的任務是什麼呢?在有限的範圍內發現絕對價值,親近絕對價值,而不是相反,因為必須直麵死亡便選擇放棄和逃避。

裴紫開始回複我的信了,但是,她的信沒有任何私人內容,她不談自己,也不回應我提的問題,而是像個醫生,不斷給我開列各種各樣的生活建議,有一次甚至給我發來了一張食譜。她的信中最有私人色彩的話是:“今天吃素菜了嗎?”這句話可以理解成醫生職業性地問病人吃藥了沒有,也可以理解為對我親人似的牽掛,我當然願意做後一種理解,我對裴紫說,我把她的每一句話都當成命令,我覺得隻要遵守了這些命令,完成了這些任務,我就能得到獎賞,而這獎賞就是她回到我的身邊。

具體說來,裴紫給我提了四條要求:多吃素菜、多曬太陽、多做運動、晚上多睡覺白天少睡覺。裴紫說的四條,每條都不容易做到,多吃素菜意味著我必須每天做飯,多曬太陽意味著我必須每天出門而且必須是白天出門,往常如果學校沒有課白天我就不願意出門,一個沒有什麼人一定要見沒有什麼事一定要做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出門呢?有的時候我會三四天不出門,早睡早起意味著晚上必須睡覺,對我來說晚上是最美好的時間段落,在深深的夜裏遺世獨立,“開始為人類思考”,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睡了,沒有誰知道你在做什麼,世界仿佛不存在了,隻有自由的思考陪伴著你,有什麼享受比得上這個呢?至於多做運動,更是難度很大,所有運動項目中我最喜歡的是網球,但是打網球必須約球伴,這年月找球伴比找性伴還難,約一個固定球伴差不多和談一場戀愛一樣。

不過,我還是決定按照裴紫說的去做,我應該有積極一點的生活方式,要在更多的地方和人類的共性保持同步,再這樣下去我和人類就離得太遠了,以我現在的生活習慣,即使裴紫真的回來,我也很難和她生活在一起。

我到洛川東路共和新路路口的威爾士健身吧做器械,做器械比跑步稍稍有趣,也不用約玩伴,健身房裏時刻都有人,雖說互不相識,但在一起做同樣的事總能產生些親近感,人真是群居動物,需要看到他的同類,和同類說話、遊戲、爭鬥、觀望、交合等等,總之要和同類發生點什麼才能活得好。

給我輔導的教練叫羅筱,眼睛很溫柔,介紹上說她得過健美賽亞軍,買完健身卡,經理要我挑輔導老師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從4張照片中選出了她,實際上她的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穿著緊身服的她高挑挺拔,渾身上下洋溢著說不清的活力。看她,你便會知道,健康美是所有美中最令人心醉神往的,它是性感的源泉。

她帶著我從一群跳健身操的女子背後穿過。她們一個個都大汗淋漓,汗水把緊身服粘在肌膚上,讓人驚奇的是那些緊身服上的汗漬幾乎是一樣的,都是後背上濕一條線,從肩胛骨到臀部最底處,領操的是一個俄羅斯小夥子,他穿的緊身服是白色的,動作舒緩,儀態優雅,讓人想起歌劇《天鵝湖》的場景。

羅筱說:“那是我們新來的俄羅斯教練,好多人喜歡他呢!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