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威脅著歡樂的東西始終存在(2 / 3)

聽她們之間推來讓去的故事,我覺得很好笑,特別是聽說張曉閩編撰了那些我對裴紫日思夜想的故事,我更是笑得岔了氣。

張曉閩對裴紫說有一次我夢遊,嘴裏竟然喊著“裴紫,回來吧!裴紫,回來吧!”張曉閩想說明我即使是做夢也在想著裴紫,可是當裴紫問她怎麼那麼巧碰上我夢遊啦?張曉閩一下子卡殼了,她說她那天正好在我家樓下買碟片。

裴紫說,張曉閩很愛我,她根本就沒有男朋友,隻是因為我說,不和處女來往,不和沒有男朋友的小女孩來往,她才杜撰了一個男朋友,其實她對男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說怎麼可能呢?張曉閩和男朋友來往已經一年了吧,怎麼可能突然就沒男朋友了呢?

張曉閩紅著臉說,酸!酸!還是聊聊你的病吧。

我說:不要緊的,隻是感冒。

張曉閩說:你已經燒好幾天了,都是38度多,怎麼能自己瞎吃藥呢?還是到醫院去吧。

裴紫看我不想去,便說:要麼就再觀察一天,看情況會不會好起來,要是好起來就算了,要是還不好,就隻能去了。說著裴紫給我打來冷水,蘸濕了毛巾,敷在我腦門上,又從洗手間擠了熱毛巾來,給我擦手臂、胸口。

看裴紫那麼嫻熟、那麼自然地為我料理,張曉閩在邊上說:裴紫姐姐,你還說你不愛這個人呢!看你的樣子,多像個老婆,比老婆還老婆。你說,你到底愛不愛他?

裴紫打了她一拳,說:哪像你們這些孩子,有那麼多愛的,朋友就不能這樣照顧了,我倒是覺得朋友之間這樣照顧更好。照顧自己的愛人誰不會呢?照顧一般朋友、不認識的人甚至你恨的人倒是更神聖呢!

張曉閩說:那是說你恨這個人囉?

裴紫看了我一眼說,最好是不愛也不恨,愛和恨都不是我追求的,俗人的愛和恨實際上是一回事兒,你沒看見那些當初因為愛而結婚的夫妻,他們離婚時的恨實在比那些互不相識的人還要重一百倍嗎?堅守一種愛尤其是男女之愛是很難的,就如同堅守一種快樂和幸福一樣,因為每一種快樂和幸福都很短暫,為了堅守它,你就得不斷製造它,可是誰能不斷地無中生有地製造快樂呢?愛也是這樣,人是不能像上帝那樣無中生有地製造愛,無條件地愛的,上帝被他愛的人送上了十字架,但是,他依然不改對人的愛,他在人的十字架上想的是為人的罪救贖,但是,這樣的事,人對自己是做不到的。誰能將愛堅持到底呢?

聽她們這樣對話,我突然想起加繆在《鼠疫》結尾中說的話“威脅著歡樂的東西始終存在”,也許加繆說得還不對,實際上應該這樣說:“歡樂本身就是威脅。”零亂的生活,將贈你以撩亂的內心。快感是不公義最重要的內容,不公義的快感是短暫的,而快感的不公義所帶來的恐懼和焦慮卻是永久的。在這個世界上極少有人能在快樂的生活中長久保持內心的平靜。快樂的不公義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心理代價及其高昂,依靠不公義所獲得的物質享受不僅不能使你覺得踏實,相反會使你覺得恐懼,依靠不公義獲得的任何一種快感都是不可靠的,它將使你生活在卑怯和懦弱之中。如何過一種具有倫理價值的生活?如何用現世的倫理洗刷存在作為非公義者的先天不足?如何在不公義的存在中尋求公義的生活?擺脫快感的糾纏,不要把快樂和幸福當作人生目標,因為快樂本身就是不公義的表現。

晚上,我要搬到書房裏去睡,把臥室讓給她們,被裴紫擋住了,裴紫在地上鋪了一個地鋪,她和張曉閩就睡在地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