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威脅著歡樂的東西始終存在(1 / 3)

1我注意到張曉閩的眼睛,那像一灣湖泊一樣淡藍色的眼睛,還有她白皙的手指。那些手指柔軟地輕握著透明的果汁杯,慢慢地上下、上下地掠著,掠到杯沿的時候就輕輕地張開了,指尖離開了杯壁隻讓指肚與杯子靠著,有一小會兒手指停在杯沿上,這個時候仿佛手指是不動的,但是透過手臂上小小的肌肉顫動,你可以感覺到那手其實是在悄悄地有節律的把握著杯子,仿佛是在試著杯子的硬度,接著那些手指像是對杯子的硬度已經了然於胸,緩慢地滑落下來,但它們是緊緊地貼著杯壁一路下滑的,滑到杯腳的時候,它們便自然地合攏了,合成了一個圈。就這樣那些纖細的手指反複地撫摸著一隻杯子。

這種撫摸代表了什麼呢?我還注意到,張曉閩正在垂淚。我問:

“張曉閩,怎麼啦?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吧?有什麼想不開的?”

“我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你,你看你,電飯鍋裏的飯幹結得像沙子,你多久沒吃飯了?”張曉閩攥著我的手,下意識地掐著我的虎口。

“我沒什麼,隻是感冒了,不想做飯。”我從床頭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給張曉閩擦眼淚,張曉閩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說:“傻人,別這樣,好像很溫情似的,其實你心裏哪裏有別人呢?”

“再怎麼冷酷,也不敢對你冷酷啊!小公主。”我和她開玩笑,我不希望她這個樣子,“你一直是我的快樂公主,怎麼能流淚呢?”

“小公主?小乞丐還差不多。”張曉閩不屑地說,“不過我還是想關心你一下,說吧,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該吃點新鮮的了?你不能老是這樣,感冒了還喝啤酒?”

想來想去,我還真不知道到底想吃什麼,想到小時候祖母熬的鯽魚湯,我說:“我想喝鯽魚湯,裏麵最好能放上一點萵苣片。”

張曉閩猶豫著說:“這麼土氣的菜?難死我了,我不會做鯽魚萵苣湯啊!不過,我可以請一個人來做。”

“誰啊?難道是你男朋友?”我問,“如果你男朋友來玩,也可以,看年輕人快快樂樂地做飯,聊天,也很快活。”

“美的你,搭上我一個人不算,還要搭上我男朋友?不幹。不過我可以請一個神秘女士來?要不要?”張曉閩直愣愣地盯著我。

“別這樣盯著我。讓我想起一個電影鏡頭,電影名字忘記了,鏡頭還記得,一群犯人初入監獄,監獄長說,他們因為是剛剛進來,可以免費享受一頓美味,讓他們在美式三明治、意大利餡餅、加拿大通心粉之間選,結果選美式三明治的人吃了一頓警棍,選意大利餡餅的人吃了一頓巴掌,選加拿大通心粉的人吃了一頓鞭子。”我接過張曉閩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我現在還可以,至少有涼水喝,要是我不知足,想喝什麼神秘女士的鯽魚湯,不知道接下來你會怎麼整治我呢!我還是不要的好。”

“小人之心,我哪裏是那種人?不許不要,因為我要叫她來。”張曉閩用一隻指頭頂住我的腰眼,我立即緊張了起來,喊道:“你這樣折磨一個病人啊?你肯定是戲弄我,為我編田螺姑娘的故事,行行,你就讓她來吧。”

2我沒想到張曉閩叫來的是裴紫。原來裴紫一直在上海。她和兩個朋友在上海開了一家服裝設計公司,公司就在延安路上,離我的住出不遠。她也一直和張曉閩保持著聯係,她認為我和張曉閩在一起更合適,她說他對我來說年齡太大,心態太老,想主動退出,這一段時間,張曉閩一直在勸她回來,而她呢?也在勸張曉閩和我相愛,就這樣兩個人僵持著。但是,當張曉閩說我病了,病得很重,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還是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