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死派對(3 / 3)

“高一點。”

“多高?一米八?”

“沒那麼具體,反正是瘦高的吧。”

“還有呢?”

“不說話。沉默”

“還有呢?”

“喜歡搖滾。”

“還有呢?”

“喜歡電影。”

“還有呢?”

“暴力一點。”

“還有呢?”

“應該有錢。”

“還有呢?”

“他不愛我。愛我的男人我沒法愛的。”

“這些條件我都不具備。”我說。

“但是,你不愛我。”

“就為這個?不過,並不是這樣的。關於愛和不愛的問題,其實不大容易弄清楚的,人的愛太複雜了,誰能說清呢?隻有上帝的愛才能說清,因為上帝的愛非常單純,沒有善惡、功利,但是,人的愛要複雜多了,我對你也一樣,說不清楚。說不愛是不對的,不過,不是那種愛吧!”

“可是,我喜歡你。我們應該做愛。是吧?應該和愛的人做愛。”

“一定要做愛?為什麼呢?我們不是很好嗎?”

“我愛過你,這是一場愛情,我們倆的交往,對我的意義和對你的意義是不一樣的,你是我的夢,支撐了我好多年,可是,現在要結束了,我害怕,真的,它會消失,是嗎?美夢就要醒來的時候,你會在夢裏哭,希望不要醒來,是嗎?它就要結束了,我感到我就要離開你了,但是,我不希望就這樣結束,我要一個結果,一個讓我醒來,卻又能把夢記住的結果。我不難看的,是嗎?甚至還說得上漂亮,是不是?你不能拒絕一個女孩子的這種要求的,是嗎?”我看到張曉閩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

我輕輕的撫摸著張曉閩,從下巴、肩膀、乳房,到小腹、臀部、大腿,不知道說什麼好。習慣裸睡的張曉閩今天穿了一件絲質睡衣,睡衣在她的身體上畫出一個又一個波紋,我撫摸著那些波紋下方的肌體,猶如撫摸著一件可愛的睡衣,那睡衣的下麵,那無以倫比的青春之美、情性之美,那秋天的小獸之美,那上帝的恩寵,為什麼,現在照見的卻是我的悲哀呢?

我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你不能哭,你是我的托馬斯。知道嗎?你身上什麼東西最吸引我?是你的堅強,就像《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的托馬斯一樣,他會軟弱,他會去找女人,會渴望從性中獲得解脫,他的性友誼,就是這樣,但是,他總是在問‘非如此不可嗎?’,他的抵抗是骨子裏的,你也一樣。”

我輕輕地撫摸著張曉閩,我說:“我不是這樣的,我會為片刻的溫暖而做愛,甚至什麼都不為,僅僅是因為性別的差異,僅僅因為渴望交流,渴望看見對方的內心,渴望一種交往能突破皮囊而做愛,‘為什麼非如此不可呢?’我也在問自己,我們什麼永恒的東西都不會擁有,我們被安置在所有永恒的東西之外,我們來自生成,將滅於生成,也許我們能抓住的僅僅是一些夢的殘片。”

“但我們是自由的,盡管短暫。”

“是。也許正因為我們是短暫者,我們的生活是一些殘片,所以我們才是自由的,永恒者恒定不動,因為永恒而沒有自由,我們呢?我們被投擲在時間的洪流之中,我們在水中掙紮,但是,我們是自由的掙紮者。”

張曉閩濕潤的嘴唇從我的胸口劃過,像鋒利的匕首,她劃過的地方立即開始流血,我的身體被她的銳利犁開。

我看見我的心髒在那個星期三,那個殘冬的早晨,在無數的枯枝敗葉之上,在昏黃的晨曦之上跳動。

我看見張曉閩的眼睛裏穿過一道道閃電,我聽見那個早晨,張曉閩在殘冬裏訝異的叫聲。每一次抽出都是一次死亡,每一次進入都是一次複活,那荒蕪的更加荒蕪了,寒冷的更加寒冷了,在殘冬和初春的料峭裏,張曉閩,我的妹妹,帶著我,找到我的生和死,看到我的陰陽兩界。

張曉閩,我的妹妹,她攜帶著我的枯骨,在無形的風口彷徨,在無底的深淵低回,在無地的絕境徘徊。

你一定很悲傷很悲傷。我的妹妹。

Dan,也許你也感覺到了吧?你為什麼要舔張曉閩,為什麼我聽到的是你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