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泣血的活期存折(1 / 2)

距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月,茅山礦區幾十公裏外的火車站已是人滿為患。為了省倆錢兒,許多小煤窯的煤黑子們紛紛趕在春運之前和礦主結算了工錢,回家過年去了。

廖長偉坐在站前的一家小飯館裏,一邊喝酒,一邊注視著一個總在門前轉悠的年輕人。這人十八歲左右,縮著頭,背著一個塑料袋裹著的行李卷兒,邊走邊往飯館裏瞅。

廖長偉估計他遇到了什麼難處,叫住一問,果然是出站時被人偷了錢包,在火車站已經餓了兩天了。

廖長偉招呼他坐下,叫老板上了一大碗肉絲麵。年輕人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回答著廖長偉的詢問。幾句話一說,他的大致情況廖長偉全清楚了:年輕人叫李小毛,十八歲,來自一個窮山溝。聽人說年前好找工,從未出過遠門的他便跑了出來。廖長偉告訴他,外麵複雜著呢,工作沒那麼好找。

李小毛吃完麵,嘴一抹,說:“叔,你是好人,能不能給我介紹點活做?”

廖長偉說:“我自己都是個挖煤的煤黑子,哪有本事給你找活?這樣吧,我幫你買張票,你回家去吧!”

李小毛搖搖頭:“我回去也是沒活路!”他可憐巴巴地求廖長偉,“叔,我跟你一起做,隻要有碗飯吃就行,不然我真的要餓死在這裏。”

廖長偉無可奈何地說:“這樣吧,我帶你去見工頭,如果他同意,你就跟著我們幹!”

廖長偉找到工頭周師傅,把李小毛要找活幹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下。

周師傅說要去礦上做,必須有熟人介紹,否則進不去。現在隻有一個方法,讓李小毛冒充廖長偉的侄子,就說剛從老家來。

李小毛直點頭,周師傅笑道:“以後你就叫廖小毛了!記住,千萬別說漏了嘴,否則就沒工做了。”廖長偉問:“廖小毛,你有身份證嗎?有什麼暴露身份的東西都放好。”廖小毛說:“沒了,全被偷了,隻有這個行李卷了。”廖長偉和周師傅相視一笑。

三個人轉了幾趟車,來到茅山礦區的一個小煤窯。周師傅對廖小毛說:“挖煤這行當,危險性大,你先別忙著告訴家裏人,不要讓他們擔驚受怕。”

接著,周師傅和廖長偉帶著廖小毛去見礦主。礦主王二麻見廖小毛太小,不願收。廖長偉磨了好一陣嘴皮子,他才收下。廖小毛鬆了口氣,感激地對廖長偉說:“叔,拿了工錢我打酒給你喝。”廖長偉笑了笑,又叮囑他千萬別說漏了嘴。

當晚,廖小毛睡了個好覺,可他哪裏知道自己落進了壞人的手裏。廖長偉和周師傅根本不是什麼煤黑子,他倆以挖煤為名,專門在社會上收留一些落難的人,冒充他們的親屬帶進煤窯,然後在挖煤時搞鬼,讓煤窯塌方。那些所謂的“親屬”丟了性命以後,他們就向礦主索賠。兩個月前,他倆選擇了這個無證、安全性又差的私營小煤窯,準備故伎重施。不幸的是,廖小毛落進了他們的陷阱。廖長偉和周師傅將廖小毛這樣被誆騙來的人戲稱為“活期存折”。

第二天,廖小毛開始了一個煤黑子的生活。這種私營小煤窯基本上用的是原始的采煤方法。這麼冷的天,人到了窯裏,往往脫得隻剩一條褲衩,黑糊糊的汗順著脖子往下流。但廖小毛特別珍惜這份工,聽說在這裏挖煤,產量高的話工資能拿到兩千多一個月,他已經決定在這裏長期幹下去了,並準備拿到這個月工資後,先給廖長偉買一條煙和兩瓶酒,再去鎮裏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一轉眼,廖小毛已經在小煤窯幹了二十多天了。這天,廖長偉正獨自坐在煤窯邊抽煙,周師傅走了過來,問:“你那活期存折什麼時候取?離春節沒多少時間了,你不是說回去過年嗎?”

廖長偉低聲說:“媽的,這孩子真讓我下不了手。你不知道他對我多好,洗衣、做飯、打洗澡水他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