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兒離開石泉縣城碼頭,象梭子一樣射進莽山婚岩中,風大水好,往下猛竄了多半個小時,閃進一段窄長俊秀的峽穀。
舉目眺望,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奇特的景觀:江的北岸,密布著蓮花樣的石頭。顏色乳白,表層光滑,象少女那圓潤的膚肌。它們的形狀也各具風姿:張開的如怒放的花瓣,合攏的如蓮房,圓的崛起。扁的橫臥,皆是蓮花係的派生。基於一點,富於變化,鋪展開斑爛的局麵。老船長頗懂旅人的心思,主動將船靠攏去。旋伴雀躍上岸,撲過去撫摸精致的石花,感到冷涼潮濕,質細如軟玉,敲擊之,才發覺實則硬似鋼石,不禁怦然心動,原來此處的石頭具有特殊的素質;它們嬌嫩自然,接受了江水的千百次衝剛越變越精靈;它們又是強硬執拗的,任江水衝刷襲擊總不改初衷,永葆其天資美色。
夥伴們驚呼,遂爬坡頂去,才又發現,石堆中其實還有許多造化。有的大石中心陷下一個坑,酷似船工們燒飯用的鐵鍋有的聳起二道橫梁,梁脊現著駝峰狀的山齒;有的兩塊大石。端擠在一。起,下方形成狹窄的岩洞;有的石麵上暴起一股股長條,活象微皺麻點的荷稈。
老船長手把煙鍋兒,笑微微地看著限前這幫興奮頑皮的大孩童,一副飽經風霜,不動聲色的慈祥樣兒。待青年們有點兒累了,在石頭上坐來歇憩之後,他才手指遠處一個最高最大韻石包兒,告訴大家:那是這兒最大最美的一朵蓮花,白天花瓣合攏著,天色一晚,露水一浸它就張開了,從花蕊中會走出一位漂亮溫柔的女人,給夜宿在這兒寂寞孤伶的撐船漢子洗衣服、做飯,唱歌跳舞,逗樂解悶兒,還陪漢子困覺。他的話剛一落點,就有小夥子要求不走了,留下來在這兒過夜。還有人剛追問那,蓮花姑娘陪他睡過覺沒有?老船長仍笑微微的,不置可否,任青年們胡鬧。其實,老船長所言,自然是民間的口頭傳說了,但它卻表現了船工們生活的渴望和美好的憧憬。
這樁軼事,無疑給凝固冷清的蓮花石增添了活脫的情趣。小夥子們說歸說,但終究還是沒有誰單個兒留下來在這荒涼的山坡上過夜,陪伴石頭。船往前行,峽中的江麵上不時露出一塊塊大礁石。老船長一一做了介紹,那塊高約二丈、麵目猙獰的叫鬼頭石,那塊圓形帶了個頂沿兒的叫紗帽石,那塊長條雪白、腿腳清晰可見的叫蜈蚣石,那塊方正厚重的叫棺材石,還有螃蟹石、鯉魚石等等……此段峽穀約長五裏左右,給人的視覺欣賞是豐富多彩的。夥伴們的照相機“哢嚓、哢嚓”一片亂響,但縱使有現代化的留影工具,也未必能錄下蓮花峽的動人之韻吧!
漢江上竟然有這麼一個美妙的玩處,過去不曾聽說。真是藏在山中人未識啊。想起城市旁邊、關塞要道的那些名勝,稍有奇趣便被奉為樂園,遊入如織,熱鬧非凡,這封使人為落寞孤單盼蓮花峽抱不乎了。不過,地勢偏僻,交通不便,也是由不得。
人的。藉此發奇想:事物所處的位置,的確太重要了。其能量、其身份、其知名度,概都與這位置的優劣有著不凡的關係。
借風催帆,船似跑馬,蓮花峽被拋在身後了,但我記憶的腦倉庫裏,卻放進了一枚閃光的小石子兒。